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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軍是從鄉政法幹部做起的,一路做到副鄉長、副書記、鄉長、書記,又做到鎮長、鎮黨委書記、司法局長、交通局長,平調很多年,四十五歲才混到副縣長,本以為老此一生,卻逢上老政法委書記任上病死了,上邊考量來考量去讓他補了這個缺,使他生出第二春,說出&ldo;我任上命案必破&rdo;的話來。現在卻是如此,放也放不得,關也關不起,他便使了通天的熱忱,在電話裡給地區政法委書記做孫子,讓上司組織地縣兩級公檢法開協調會。
地區檢察院說:證據不夠充分。
李耀軍說:還要怎樣充分啊?
地區中院說:怕是判不了死刑。
李耀軍說:那就判死緩。
地區中院說:怕是也判不了死緩。
李耀軍說:那就判個十幾二十年,我今天把烏紗帽擱這作保,我就不信不是他殺的。
那個時候,關在死牢的馮伯韜還不知道自己正像一顆菜被不停議價。當他接到縣法院11月22日開庭審理此案的通知時,還不知縣法院不斷死刑案的規矩,還以為自己終究難逃一死,便含著淚吃掉所有的飯菜,又抽出巨大的雞巴手淫。漿漿快要射出時,他大喊:李喜蘭你叫啊,大聲叫啊,你痛得昏過去,你要昏過去啊。
可是還沒熬到22日,通天的律師就把他保出來了。手銬解下時他覺得手好冷,腳鐐拆下時他覺得腳好輕,整個身軀像要飛到天上去。飄到門口時他抬頭望了眼蒼天,蒼天像塊要碎掉的弧形藍瓦,深不見底。他又回頭看了眼看守所,看守所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招牌,鐵門上建了琉璃瓦的假頂,四周是灰白色的磚牆,磚牆內有無數棵白楊和一間崗哨伸出來,一個綠色的武警端著衝鋒鎗在崗哨上踱來踱去。馮伯韜想自己在射程之內,便忙跑進路邊的昌河麵包車,爬進李喜蘭豐腴的懷抱哭泣。
一路上馮伯韜還正常,還有心評點新開業的傢俬城和摩托車行,到家一見灰塵籠罩下冷靜、寂寞的傢俱,便像長途跋涉歸來的遊子,衰竭了。李喜蘭找來醫生吊鹽水,吊了兩日還是高燒不止,迷迷糊糊聽說局長、院長和書記來了,又燒了一遍,差點燒焦了。待到燒退,他通體冰涼,饑渴難耐,先是要梨子,接著要包子,最後等李喜蘭解開衣釦撈出尚鼓的乳房,他才安頓了。
馮伯韜再度睡醒時氣力好了許多,這時房門像沒鎖一樣,被縣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檢察院長一干人等突破進來。馮伯韜驚恐地後縮,被李耀軍的手有力地捉住,馮伯韜惴惴地迎上目光,卻見那裡有朵浪花慢慢翻,慢慢滾,終於滾出眼眶。
李耀軍像是大哥看著小弟遍體鱗傷歸來,濃情地說:老馮啊,你受委屈了。接著他取出一個信封,說:這是210天來政府對你的賠償,有四千來塊。馮伯韜把手指觸在上邊,猶猶豫豫,李耀軍便用力塞到他懷裡。接著李耀軍又取出一個信封,說:七個月來你的工資獎金照發,合計是七千塊。馮伯韜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又見李耀軍取出一個信封,說:這是我們辦案民警湊的一點慰問金,一共是一萬塊。馮伯韜連忙起床,卻被李耀軍按住了。
馮伯韜說:你們太講禮了,這個我不能要,太多了。
幾名幹事這時一窩蜂地嗔怪道:我說老馮你客氣個什麼呢。馮伯韜眼見這最厚的信封被塞到枕頭下,忙兩手捉人家一手,說:李書記,你看我要怎麼感謝才好啊。
李耀軍把另一隻手搭上來,說:也沒什麼感謝的,你就踏踏實實休息,你休息好,養好身體,我們也就安心了。然後他們連泡好的茶都沒喝就走了,快到門口時,李耀軍像是記起什麼,轉身說:你也知道的,現在的記者聽風便是雨,瞎雞巴亂報。
馮伯韜高聲應著:我知道,我知道。
此後真有幾個記者趁黑來敲門,馮伯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