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3 頁)
名堂除日,晴轉多雲。一陣陣的北風,突兀地刮,倒正好將新裁製出的白鹿靈應宮旗鋪開,再將宮主的罩袍也扯起來,在風中獵獵作響。
司天監的官員算過,雖不算黃道吉日,但喜神在西,又宜出行,所以正該今日。
她要帶走的東西其實不少,這支隊伍裡有宮女有內侍,有侍衛有道人,還有數量最多的民夫,他們每個人都不可能是空著兩隻爪子上路,因此哪怕不算她和她那十萬錢,也不算她的行李捲,以及帶去蜀中的各種道家典籍、法器、禮器,光是維持這支龐大隊伍日常吃用就需要數量相當可觀的物資,這些物資不可能全靠路上各郡縣的補給,所以必須從汴京開始帶著走。
物資雖然可觀,但她看不到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
汴京是個水運極其發達的城市,從這裡往蜀中走,主要不是靠兩條腿——自己的和騾馬的,都不靠,而是靠大小船舶。
她身後不遠處的碼頭,正有一艘極氣派的大船等著她。
自汴水一路向北,進黃河,再往西過潼關,出黃河,進渭水,一路就奔著興元府去了。
聽起來還是有點辛苦,但考慮到坐船和坐車的舒適度已不能同日而語,她也沒什麼不滿意的了。
順天門外的這處碼頭,離金明池是極近的,水軍往來運送物資,便多走這裡,因而平日也很熱鬧——雖說除卻三月一日之外,尋常時節百姓不許進金明池遊覽,但這裡是禁軍操練水戰的地方,有禁軍,那自然就有了購買力,有了購買力,怎麼會沒有人呢?
有人擺攤賣吃喝,有人設局邀賭徒來下注,還有歌姬舞姬在高樓上揮一揮廣袖,招攬那些年輕又大方的禁軍士兵抬起頭,看她們一眼。
現在無論官兵,都是肅然列隊,沉默而筆直地矗立於風中,他們手上的斧鉞槊戟也是一樣寒光凜冽,殺氣騰騰。任憑誰看了都會覺得安心——這樣一座偉大的城池,就該有這樣訓練有素,悍勇無畏的軍隊來保護。
她也遙遙地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如她的袖袍一般,他們的鎧甲在多雲的風中,也被微微吹動起來。
布為裡,黃表之,用一層層綵線在布料上繡出甲片形狀,胸前繡猙獰人面,背後錦繡騰蛇,遠遠看去,像真鎧甲一樣,好不威武,謂之“五色甲冑()”。
奉命出城來送她一程的九哥上前一步:
呦呦,?()?[()”他說,“山高路長,旅途艱難,你從此後切不可頑皮,更不能自專而行。”
她忽然從那五色甲冑的美麗花紋中短暫回過神。
“九哥,我知道的。”
“若是水土不服,思鄉情切,寫信回來,切莫藏著掖著,這匣玩物,你留著路上解悶便是。”太子妃送了個匣子,沉甸甸的全是金子打的手鐲釵環,堪稱女孩最喜歡的玩具。
“官家是何等慈愛的聖君,必不會坐視不理。”鄆王妃立刻接了一句話,她也送了個匣子,比太子妃的稍小,但裡面是溫潤滾圓的珍珠,一看那個質地,
() 比上一匣半點不差。
兩位王妃並肩站在一起,這奪目的美貌光輝就加了個倍,而且還是十分肖似的美貌光輝——雖說因為官家偏愛的緣故,太子和鄆王關係比較微妙,但他們倆的王妃卻是親姐妹,市井間就有促狹人說促狹話,認為將來不管是太子繼位還是鄆王繼位,朱家都贏麻了。
她左右看看,就很有點忍不住想笑。
“嫂嫂的好意,我記在心裡。”她說,“能去靈應宮修道,為爹爹祈福,他鄉既是故鄉,又豈懼水土不服?”
一片輕微的讚歎聲響起,其中也夾雜了一兩句模糊的挪揄。
看看帝姬,分明很會說場面話嘛,早學些乖,哪能被逐出京城呢?好在官家寬仁,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