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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在崑山停靠時,車廂內發生了一次遷移,猶如地球平面的板塊運動。兵荒馬亂之中,我得以逃出那逼仄的角落。兩節車廂中間,幾個男人正各自站著抽菸。角落裡,一個戴著耳機的女孩兒坐在譜地的報紙上,頎長的雙腿交疊著,抬起右手遮擋車窗中瀉落的陽光。
「對不起。」我說。
女孩把耳塞拔出來,抬起眼來看我。目光在我臉上一轉之後迅速下降,饒有興致地掃了一眼我的箱子。
「能放一下嗎?」我說。
「好。」她說。語調明快得像剃鬚刀片。她手撐地站起身來,示意我擠進車窗的地方,放下箱子。我將箱子放好,站得直直的。女孩低著頭研究我的箱子。他對她說謝謝,請她坐下。她點頭,坐了下來。
「你別站著呀。」她說。「坐箱子上不好嗎?」
「站著沒事的。」我說。
「別不好意思。要不我坐你箱子上?別浪費了。你坐地上不礙事?」
「好。」
火車開動了。大片大片雲影般的樹陰不斷撫摸著車窗。田野的角度漸次傾斜。河水如明鏡一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將頭靠在壁上。有陽光的地段,感覺確實不同。
「你是去哪裡?」女孩問。
我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了她一下:娃娃臉。大眼睛。生得頗為珠圓玉潤,眉目極美。雖則坐著,但還是看得出來個子很高。比起那線條優美的大眼睛和嘴,鼻子顯得過於小巧了些。
「去無錫。」
「乘國慶旅遊呀?」
「不是,放假了,回家。」
「回家……那麼你家在無錫呀?」
「嗯。去過無錫?」
「沒有。我去南京旅遊。」
「南京好象沒什麼好玩的。」
「你去過?」
「小時候常去。上大學後去過幾次。」
「去玩的呀?」
「也不算。去看女朋友。」
「你女朋友在南京呀?」
話題有不可收拾的趨勢,我企圖結束。
「是。」
「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呀?」
「沒什麼的。」
「蠻輕的樣子。肯定不是書呀電腦呀什麼的。難道是衣服?」
「算是吧。」
「什麼算是呀。不是衣服要麼就是被單。要不,是絨毛玩具。」
「你怎麼知道?」我衝口而出。
「是被單?絨毛玩具?」
「後面一個。」我說。
「這麼有意思啊!男生還帶絨毛玩具的嗎?我要看一看。」
「不是自己帶的。給女朋友帶的。」
「那她一定很開心咯。你對你女朋友真好。」
「也不是,分手了。」我說。
「啊?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呀?」
我默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然而女孩的問題連珠炮一般。
「為什麼分手呀?分手多久了呀?怎麼分手了還要給她帶玩具呀?她是在南京呀?你是在上海讀書呀?」
「前幾天她電話裡說要分掉的。至於這個是帶給她的禮物。」我說。
「你女朋友也是學生呀?她叫什麼呀?多大了呀?」
「姓胡,是學生。」我說。
「是嗎?我也姓胡呀!」女孩說。
「開玩笑吧。」
「沒有沒有,給你看我的身份證好了。」
「不必不必。」我慌忙說,「你好。」
「你看嘛。」她說,將手硬伸到我面前。「身份證沒帶。學生證。我叫胡小悅。」
「你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