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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蘭原本便揣摩不透,方才魏大公子離去時那態度,到底是因為她的愚笨而妥協,所以感到屈辱,還是智擊孟氏而快慰,或是為了損失了一枚價值不菲的玉佩而懊惱,這時重重感覺壓上心頭,竺蘭頓了頓,一時也不知如何做,作為家僕總不能把魏大公子喚醒。她看向了眉雙。
眉雙作了請的姿態,意思在明確不過,請她先出去。
竺蘭扣著手中那枚已被捂得發燙的暖玉,神色略顯僵硬,只點了下頭,慢慢轉身,先走了出去。
出去以後,竺蘭也沒有立即離開,掌中依舊握著暖玉,想道,他還是生氣了,生自己的氣,雖這幾日他不在府中,但她被大太太從臨江仙主院裡挑了出去,竟沒問過他這個主人,而自己也沒通稟,他這個主人家是可以生一點氣的。在加上筵席上,他不情不願地用了鵝肝,必定也耿耿於懷著。
她這麼想著,身後又傳來輕微嘎吱聲,卻是眉雙走了過來,「你有什麼事麼?」
竺蘭把來意說明,仔細覷著眉雙臉色,眉雙聞言,微微笑道:「原是如此,可我覺著,公子他並沒生氣啊。」
「是麼?」
眉雙神色溫和,不見半點作偽,竺蘭只好放棄胡思亂想,又聽她道:「公子方才說,是他讓你受了委屈,忙了這幾日也該累了,請你早點回去歇了,天大的事明早再說。又說讓你,明兒一早熬碗粥給他。」
那粥不用問也知是一氣乾坤粥,竺蘭雖然覺得那粥大補,喝多了未免傷身,但這時又不敢於氣頭上觸逆魏赦,於是隻得點頭。
傍晚,竺蘭打了水,用木炭燒開了,又勾兌冷水,簡陋地洗了澡,上榻休歇。
昨夜裡因為想著天不亮便要起來忙事還不覺得,今日卻事情過了,心思定了下來,被窩裡空得只剩自己一人,竺蘭終於再也忍不住。
打阿宣生下來,他們母子二人一直相依為命,這還是他第一次離開自己這麼久,才四歲,便被送到了白鷺書院宿讀。以往這時候,兒子早已用藻豆子洗得渾身香噴噴的,又軟乎又熱乎,抱著舒舒服服的,他那小腦袋總會想很多事情,話也特別多,總是睡不著要她唱歌兒給他聽。今晚沒有自己的歌謠,他睡不睡得著?
竺蘭一想到這兒,渾身便針扎似的難受。只好不想。
不想阿宣,也依舊睡不著,翻來覆去,腦中一時是魏赦,一時是夫君。
她的夫君,喚作宣卿。
他來烏篷鎮漠河村時孑然一身,盤纏所剩無幾,為了果腹在村驛口吃了碗湯餅,從此身無分文。竺蘭第一次見他,這個落拓流離的少年男子,依舊保持著潔淨的風度,衣衫齊整,發梳得光滑,以一根洗得發白的淡藍髮帶於頸後輕挽住,面色蒼白,對誰都是和氣的微笑。但他的笑容一點不見諂諛,溫和得像是蘊含了一種慈悲。
不過,他卻沒有錢。
從春淮河渡口靠岸,宣卿雙足點地,彷彿才想起這麼件尷尬之事,場面一時極度沉凝。
竺蘭早已被他吸引住了,在她們的小地方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又溫文有禮的男子,目光都捨不得移開,人還在輕舟上呆呆地搦棹而立。
兩人便就那麼對望半晌,一個尷尬,一個痴傻,誰也無話。
那岸上的姑子婦人們早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鄉里人潑辣大膽,又不忌口,便有一個婦人叉腰朗朗笑道:「沒錢付嗎?那把你人抵給她呀!」
竺蘭回過神吃了一驚,又看向那美玉般的公子,臉頰立時緋紅,羞赧得說不出話了。
她把腦袋埋得低低的,過了片刻,又想到她可不是幹什麼不正經營生的,沒錢就算了,正要開口替他解圍,熟料那男子突然輕輕一笑,於白沙岸上神色極溫和平靜地凝視著她:「如此也好。」
竺蘭回憶了起來,那便是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