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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倒猢猻散,孫家一派的官員多半也被牽連,或貶謫或流放,被成安帝換了些純臣頂上。
前朝的事鬧了月餘,還未塵埃落定,後宮卻又鬧了起來。
有不少宮妃來養心殿前跪地不起,痛斥孫皇后殘害皇嗣,毒殺宮人,甚至還有個老嬤嬤,當場認罪,說是先皇后那一胎並非天意,而是當時只是貴妃的孫皇后授意她故意為之,逼迫聖上殺親子的摺子也均是孫家一派所呈,便是孝純皇后的死也絕非鬱鬱而終,而是被下了慢毒。
成安帝當下幽禁了孫皇后,卻遲遲未處置孫家其餘人,以怕失了他仁孝的本心,被史官記上一筆。
次日,在御書房談論如何處理孫家一事才妥當時,青陽國師也在,瞧了眼孫家府宅的造圖,卻道,這宅子建在暗藏龍脈之上,壓住了上京的龍氣,許這才是致使聖上多年纏綿病榻、不見好轉的原因所在。
成安帝生性多疑,最難忍受的便是功高蓋主,聽及這話,成安帝與孫威之間的最後一點師生情誼消磨殆盡,人不殺恩師,但除了孫威外的所有孫家人均被流放,女子充奴籍,男子終生不可再入仕。
而孫威,這個原本應有累世英明的老太傅,也在空無一人的孫家宅子裡,在一個夜晚,懸樑自盡了。
只留下一封手書,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吾愛至高權力,又何錯之有。
成安帝嘆著,卻親去為他收斂,牌位供於相國寺,也算全了那點兒、如今瞧來、盡顯微薄的知遇之恩。
百年孫家,毀於一旦。
嵐青去收回孫家在龍脈上所建的豪華宅院,閉上府門的那刻,回頭瞧了一眼。
除了地面上偶被風吹起的落葉,昔日上京最盛大的宅子終究要歸於塵土。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1
?
入了夜,安怡宮。
成安帝抬手阻了太監通報,兀自推門進去。
孫皇后正端坐在室內的銅鏡前,對鏡理著雲鬢,聽見門響,並未回頭,只是道:「陛下來了,臣妾這裡再無好茶水,只怕不能好好招待陛下了。」
成安帝靜默地瞧著她,良久後才道:「孝純對你那般好,待你宛如親妹妹般,你緣何要害她?」
「陛下便是來問這個的?」孫皇后笑了笑,「原陛下心裡是有過女人的,我還當陛下絕情寡義,從不懂得情愛為何物。」
「你與朕做了十餘年夫妻,倒是無需埋汰朕。」
「孝純姐姐很好,她最大的錯便是她不該這般好。她好到讓臣妾妒忌,妒忌與陛下做夫妻的是她,而不是臣妾。」
孫皇后眼角有淚珠出來,她連帕子都未拿,伸手便抹去了,面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成安帝負手在身後,咳嗽了幾下,才道:「朕竟從不知,原來你這般心狠。」
「臣妾十五歲便入了王府,從側妃,到太子良娣,到妃,到貴妃,到皇后,臣妾家世顯赫,相貌不虞,可卻永遠比不上孝純姐姐,皇上曾贊臣妾天真純善,可初入王府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從天真純善變成了如今這模樣?陛下以為你如今最為寵愛的魏貴妃,手上就從未沾過人命嗎?」
「這世上最沒用的便是天真純善,您喜愛臣妾天真純善,像極了孝純姐姐,又喜愛魏貴妃桀驁不馴、張揚灑脫,後來還喜愛淑妃能歌善舞,喜愛柔妃溫柔體貼……
可這後宮,最容不得的就是天真純善,最無用的也是天真純善,臣妾早已不是潛邸中的孫有容了,若臣妾只做您喜愛的樣子,這後位,早就讓別人坐了,況陛下的喜愛,太多太廣,亦太廉價。」
孫皇后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朕縱容你和老師多年,已經給足了孫家體面。是你們,一直在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