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第1/2 頁)
後來宮惟想,那應該是所有裂痕的最開端。
那天是怎麼離開長孫世家的,後來宮惟已經忘了。他只記得回到懲舒宮後被一個人關在偏殿裡反省思過,滿心惶恐驚懼,不知什麼時候抽著發酸的鼻腔慢慢睡著了。
被餓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大半個偏殿都被籠罩在黑暗中,唯有書案上一星燭光幽幽映出徐霜策沉靜的面容,正筆直地端坐著看書,手邊放著一個滿滿的銀瓷碟。
「醒了?」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合上書道,「吃吧。」
那竟然是一碟雞肉酥皮卷。
宮惟心智畢竟還小,睜大眼睛一下翻身坐起來,謹慎地看看點心又看看徐霜策,還在猶豫要不要伸手去拿的時候,徐霜策已經用指尖捻了一個酥皮卷送到他嘴邊,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吃。
「……」
宮惟猶猶豫豫地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食物熟悉的香甜一下盈滿了口腔。
徐霜策經常穿一身象牙色暗繡鑲金紋的宗主長袍,玄色貼身內甲,肩背顯得十分挺拔,暖橘色燭光中和了他五官中過於凌厲的細節,只餘下俊美和端正,尤其側面從鼻樑到嘴唇、下頷的線條像是雕塑般清晰。
宮惟盤腿坐在榻上,一邊就著他的手吃東西一邊瞅他,挪不開眼睛。大殿外夜風呼嘯,燭光映照出的這一方小小空間卻私密而溫暖;白天時殘餘的最後一絲惱恨都在不知不覺間淡忘了,想要親近的本能再一次佔據了上風,他情不自禁不由又往前挪近了些,聽見徐霜策問:「還要嗎?」
宮惟搖搖頭。
徐霜策拿出一枚化食丹,宮惟又低頭就著他的掌心吃了。
他面板還是有種微妙的剔透感,但在燭光渲染下並不清晰,眉眼間天生有種懵懂的、經過了小心收斂的好奇。只要那隻妖異的右瞳不出現,他看上去就跟仙門同齡小弟子沒有太大差別。徐霜策靜靜注視著他,眼底湧動著一絲晦澀難言的情緒,半晌才低聲道:「不要把我白天的話放在心上。」
宮惟茫然抬起頭來。
「我以後不會再那麼說你了。」
兩人近距離對視,須臾宮惟眨眨眼睛,親暱地湊上前來。
徐霜策喉間上下一滑,手指輕微向掌心蜷了下,似乎想要控制住什麼。但那瞬間少年袍襟間特有的氣息已拂面而來,他好似被什麼蠱惑了,指腹輕輕向少年近在咫尺的唇角落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應愷探頭小聲問:「他醒了沒?」
徐霜策手臂微微一僵。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這時徐宗主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不自然的,但那變化實在太細微迅速了。下一刻他便向後仰身端坐,垂下眼睛喝了口茶。
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宮惟一探頭,視線越過徐霜策的肩膀望向大殿門口:「師兄!」
應愷咳了聲推門而入,手裡竟然也端著一碟點心,結果走到近前一看,奇道:「吃過了?」隨後趕緊把瓷碟放到身後:「那就不準再吃了,以後還要闢穀呢,不然難道一輩子都靠吃化食丹嗎。」
宮惟笑嘻嘻地,又清亮地叫了聲:「師兄!」
應愷坐在榻邊,板起臉問:「知錯了嗎?」
宮惟一慫起來那是什麼馬屁都敢拍,一高興起來也是什麼甜言蜜語都敢說,當即毫不猶豫:「知錯了!」
應愷問:「你錯在哪兒了?」
宮惟說:「為人者當從眾。大家都在啼哭,我也應當啼哭,不該跟老鉅宗大人下棋。」
應愷聞言哭笑不得:「不是這麼回事。你不僅不哭還扯歪理,你簡直……」
宮惟立刻滿口答應:「我下次一定哭。」
「……」應愷問:「哭不出來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