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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霜策眉目如雕琢刻畫,在月下恍若謫仙,靜靜地望著那白銀風鈴。
宮惟心知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亂走到這裡,但出乎意料的是徐霜策也什麼都沒有問。鈴聲漸漸安靜下來,宮惟終於忍不住含蓄地咳了聲,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師尊怎麼這麼快就來了,盟主他……盟主大安了嗎?」
「沒有。」
「啊?」
宮惟心口一下提起來,徐霜策的視線這才離開那風鈴,瞥了他一眼:「醒了。莫與任何人說。」
宮惟疑道:「為何?」
徐霜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走下長廊臺階,宮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庭院如積水空明,竹影交錯微微晃動。這裡太安靜了,月光青紗般覆蓋著舊日房舍,迴廊幽深看不到盡頭,往昔繁華與笑鬧舊影都像落花流水,從虛空中一瞬淡去,歸於沉寂。
徐霜策的袍角拂過青石寬階,站定在庭院中,倏而把手向後伸來。
「……」
宮惟遲疑片刻,才把左手遞到那攤開的掌心,隨即被徐霜策冰涼有力的手指緊緊握住了,被拉得上前半步,站定他在身側。
兩人就這麼並肩立在月下,徐霜策的指尖摩挲著他手腕內側那個淡金色的徐字,良久毫無預兆地問:「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刑懲院。」不待宮惟回答,他又輕聲道:「法華仙尊死後,我經常來這裡。」
宮惟心中不由微微一動,扭頭望向屋簷下那串靜靜懸掛著的風鈴。
緊接著,彷彿感應到他注視似地,那銀鈴竟然無風自動起來,發出叮噹叮噹清脆的聲響。虛空中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一道深紅袍裾的少年身影從迴廊深處疾奔而來,腰間兩枚小金幣叮咚作響,不知從何處傳來侍從的疾呼:「仙尊!仙尊您可別摔著了!」
是回溯術。
在死者生前經常活動、停佇的地方,若曾留下強烈的情感印記,便有很小的可能透過回溯法術,來重現當日的情景。
宮惟回頭看向徐霜策,卻見徐霜策專注望著廊下的少年仙尊,面容平靜無波,眼底彷彿閃爍著一絲類似於柔軟和憂傷的微光。
「徐白怎麼還不來看我呀,」宮惟聽見前世的自己說,托腮坐在欄杆邊,兩根手指輕敲風鈴,讓它一晃一晃地發出聲響。
侍從的腳步追到近前,但因為沒有強烈感情波動的緣故,不能在回溯術中留下身形,只聽見勸解的聲音欲言又止:「仙尊……」
——滄陽宗主不會來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天在懲舒宮書房裡短暫而激烈的爭執已經傳遍了仙盟,刑懲院成立當日所有名門世家都送來了賀禮,但滄陽宗卻沒有絲毫動靜,徐宗主連面都沒露。
徐霜策已經與他決裂了。
全天下都知道,除了宮徵羽自己。
少年細白的手託著腮,黑白分明的眼底映著一輪彎月行過中天,終於下定了決心,從欄杆上輕盈地躍了下去。
「徐白一定是太忙了。」他高高興興地道,「還是我去找他吧!」
夜風卷著桃瓣掠過中庭,法華仙尊的身影呼嘯消失,回溯中的畫面悄然變換。
一團緋雲掠過刑懲院牆頭,無聲無息落在了地上。做賊般的少年還向左右警惕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後才呼了口氣,把散落的鬢髮掠去耳後:「滄陽宗竟然不准我上山,忒地小氣!」
他伸手一拂便從半空中拉下一張泛著銀光的捲軸,上面寫著半個正字,被他用手指規規矩矩又畫了一筆,自言自語道:「今天是沒有見到徐白的一天,明天再去。」
「今天徐白也沒有陪我玩兒,他說他在忙,什麼意思?」
「今天被溫修陽那小混帳趕走了!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