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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
叮噹!
日頭穿過迴廊紗幔,映得小金幣熠熠生光,又會作響,少年好奇的眼睛隨之不住左右搖晃。
叮噹——
餘音未盡疾風掠過,徐霜策只覺眼前一花,手裡竟然空了。
少年溜走的背影如緋雲飛卷,轉瞬已去數丈之外,細白的手指還攥著那絲線穿著的兩枚小金幣。他攥得那麼緊,彷彿生怕丟了,隨著急促的腳步叮噹叮噹一陣亂響,消失在了曲折幽長的迴廊盡頭。
僅餘風動,錯身而過,久久不息。
「宗、宗主切莫見怪!小公子神智不全,年幼無知,絕非有意為之……」
徐霜策突然低沉地笑了一聲,懲舒宮弟子戛然而止,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跑得倒快,」他說。
懲舒宮弟子拿不準他是喜是怒,囁嚅不敢言。
「挺好。」滄陽宗主如此評價,「跑得快的人,至少活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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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巧合使然,那幾年裡徐宗主需要親自去仙盟出席的場合突然變得很多。
那個被應盟主撿回來的少年一天天地長大了——雖然「長大」對他來說是個偽概念,因為歲月自始至終沒有在宮惟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他只是逐漸開始知道人事,或者說,學習得比較像人了。
徐霜策教他念道經開蒙,手把手教他寫字。懲舒宮春末時節,凋謝的桃花隨風飄過窗欞,徐霜策端坐在案前握著他的手抄《洗劍集》;宮惟人雖然坐得還像樣,但筆尖卻永遠是歪的,怎麼扳也扳不直,寫了一會就忍不住回頭去摸不奈何,問:「這是什麼字呀?」
他其實很少開口說話,大概是心裡也知道自己還沒學像,口音平仄總發不準。
徐霜策說:「不奈何。」
「什麼意思呀?」
「鬼神不奈何。」
宮惟完全沒明白,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少頃又問:「為什麼你們都有劍呀?」
徐霜策仍然握著他的右手,目光落在紙上:「還有誰有?」
宮惟說:「師兄。」頓了頓又補充:「尉遲長生。」
尉遲銳和他差不多大,幾年前兩人剛見面時打了一架,尉遲銳把宮惟打哭了。嗷嗷哭的宮惟爆發一腳把尉遲銳從亭子裡踹到了山崖下,應愷出來急尋時,只見尉遲銳正被樹枝晃晃悠悠地懸吊在懸崖邊,一臉懵逼。
徐霜策淡淡道:「等你長大也會有的。」
宮惟問:「怎麼樣才能有呀?」
玄門中仙劍的來源無非兩種途徑,第一是長輩遺物傳承,第二是師尊幫忙淬鍊。宮惟這種情況,理應由應愷幫他淬鍊出一把屬性相合、靈力相融的兵器——但那勢必要等很久以後了。因為修士在進入金丹境之前,是不被允許擁有自己的仙劍的。
沒人跟宮惟解釋過金丹這個概念,畢竟他話都說不利索,連築基都是很遙遠的事情。
因此徐霜策只道:「長大後自然就有了。」
宮惟又是完全沒聽懂,但仍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過了會彷彿突然做好了某個決定,扭回頭仰望著徐霜策的下巴:「徐白。」
徐霜策說:「你今天話很多。」
宮惟維持著那個姿勢,眼巴巴地看著他,鄭重道:「我就喜歡你一個。」
筆尖驀然頓住,懸在半空。
室內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清楚楚,窗外樹梢晃動,風聲如潮。
良久徐霜策才低聲斥道:「……胡言亂語。」
宮惟不服氣地要爭辯,這時窗外卻傳來蹬蹬蹬腳步聲,緊接著一道人影躥上來開始狂拍窗戶,正是尉遲銳:「宮惟!來幫忙!我把應愷養的魚釣光了,他要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