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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芥叔叔說得對,是長生剛剛有錯。」長生忍住眼淚,小臉蛋上因為阿芥的道歉掛上了嚴肅的表情:「長生以後說話一定好好想過再說,就像阿爹說的那樣……謹、謹言……」
「謹言慎行。」卓儀溫聲提醒。
「對,長生一定謹言慎行!」長生挺起胸脯,信誓旦旦,說話間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看著認真點頭表示記下這個約定的卓儀,又看看抱著長生眉目稍微舒展開的阿芥,身為良民的陸芸花在兩位面前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你們兩個一個「接單子」接到頗有名氣,一個闖蕩江湖還有把大刀……現在卻經常給我這個良民「普法」,顯得我這個良民總是在法律邊緣蠢蠢欲動一般,這到底是我不對、這世界不對還是你們不對啊?
長生雖然已經恢復平靜,但桌上的氛圍一時間有點難以回到剛剛那種輕鬆的狀態,大家都沉默著沒說話,直到阿芥突然說話打破了安靜。
似乎覺得現在這種尷尬的氛圍是自己造成的,阿芥有些生澀地提起一個話題,關於他服役的日子。
「服役……今年河道清淤,官府將銅製的公牛沉入河底……」阿芥說話聽起來不大連貫,似乎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但依舊不妨礙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包括陸芸花。
坐在上座的餘氏表情溫和地幫身邊榕洋擦了擦臉上沾上的貝螺湯汁,靜靜聽著阿芥將服役期間河道疏通時候看到的各種景象,她偏頭看了一眼陸芸花,見她眼神中滿是好奇,也在專注聽著,嘆了口氣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服役……又或者說經常服役,這樣一聽不禁叫人疑惑阿芥到底為什麼會去服役,又到底做著什麼營生,孩子們說話時候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能看出太多太多問題,餘氏只要細細思量一番就知道女兒有事情瞞著自己。
但孩子已經是這個年歲,現在家裡的事情都是她做主,女兒做事穩妥加上這麼久相處下來阿芥這個年輕人也不像是個壞的……既然如此,女兒瞞著她,她便也不會問。
餘氏再次輕輕一嘆,不論什麼時候……當感覺女兒在自己注視下成長為大人、她也在時光流逝中逐漸衰老,作為母親還是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心情,或許是感懷,或許是欣慰,也或許還有一些……失落。
夜漸漸深了,銀盤一般的月亮掛在天上,將地上的一切都照得銀白,桌上的食物已經吃空,貝螺的殼堆在每個人面前,夜宵和夜談進入尾聲,也到了該收拾睡覺的時候了。
「阿孃怎麼瞧著有些累?」跟著大家將桌子收拾好,陸芸花扶著餘氏往屋裡走,瞧她似乎心情不佳,還以為是身子又不舒服了,略帶擔憂問道:「是不是晚上夜風太涼,吹了身子不舒坦?」
「阿孃又不是泥捏,哪用小心成這樣。」餘氏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陸芸花的手,原本稍覺憂鬱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臉上重新泛上溫柔的笑意:「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阿孃沒事。」
陸芸花少小心看了看她的表情,見她真的已經恢復了心情,雖不知餘氏剛剛為什麼不開心,還是沒有再問下去,服侍著她睡下後笑著與她道了晚安。
關門離開,陸芸花在走廊上若有所思地往自己屋裡走,才轉彎就被一個黑影嚇了一跳。
「啊!」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聲,在看清黑影是誰後才舒了一口氣:「阿芥,找我有什麼事嗎?」
「……」
阿芥的臉習慣性隱在黑暗中,只有月光照亮了他原本暗淡的眼眸,就像點亮了兩點銀色星星。他就這樣沉默不語,陸芸花也不急,只靜靜微笑等著他說話。
許久之後,在安靜的走廊中,阿芥用自己那好像許久沒有說過話的低啞嗓音說道:「我……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