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魔魘(上)(第1/2 頁)
沉寂籠罩著霜海,虛曠的空間被更加空洞的荒謬感充滿,瓦解了眾人的言辭。 “是你殺了小師叔的爹爹?原來梨酒根本不是你的丈夫,你更不是小師叔的孃親!”道平的聲音起初發飄,說著說著才漸尋回了實在之感,“我就說,小師叔怎會有你這樣的人做孃親!”她又對播流道:“可是怪了,為甚麼你們都認定她與梨酒成了親?” 播流道:“梨酒與六翮齋的繼承人嶠嵐成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呀。家父還曾收到報知喜訊的書信,是老齋主的親筆,怎會有錯?梨酒沒有娶她,只因為她跟本不是嶠嵐!” “這怎麼可能? !”道平雙眼瞪圓道,“你半刻前還叫她尹齋主哩!” “有甚麼不可能?她姊妹一母同胞,樣貌本就相似。若她加意模仿嶠嵐的言談舉止,我如何分得清?” “你說她是離山修道去的那個,那個,”道平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可梨酒娶的,不就是個小道姑麼?” “哪有甚麼真道姑?無死生崖主是六翮齋的貴客,嶠嵐身為長女,被老齋主派去山下迎接,她估算程途,必是提前數日已在月露觀等候,所以梨酒他們見她第一面時,她才作道姑打扮,非是在那裡修行。而她,”播流看了眼喬羽道,“她因考校作弊和違禁制器兩項罪過被逐出家門,想來是齋中有所顧慮,故未將此事外傳。至於她下山雲遊修道的傳言,也就當不得真了。” “說不通說不通!”道平立即反駁道,“你分不清便罷了,哥與尹嶠嵐可是有婚約的,怎會錯認?”這話問到了關節處,播流於是回答不出。 “我沒有錯認。”靜立許久的江離這時出聲道,“即便現下我眼睛瞎了,也絕無可能將她錯認。”他頓了頓,繼續道:“自我與她于歸德城下相遇,相伴十年,而後締結婚約的,始終都是面前的這個人。”他的神情寂黯,說出“相伴十年”四個字時,眼中流出兩行清淚。 “哥你確定?當真沒有認錯?” 江離緩慢地點了下頭。記憶中有太多細節可以佐證,他所認識的喬羽只有眼前這唯一一個。這個與自己並肩攜手走過十年的人,不僅從未真正“看”過自己一眼,甚至連身份都是虛假。忽然間,十年的光陰彷彿被抽成了真空,其中的人與事,物與情,皆成一場虛幻。 他流淚,不止為這無底的空落,更因今日之前,即便他已洞悉了喬羽的意圖,但“誅殺親子”始終是橫亙在謎底前的最後一道阻礙,令他無法輕易越過。而就在眼下,若如播流所言,喬羽實非嶠嵐,零露也就不是她的親子,一切便再無疑問了。 道平不解道:“你是說整整十年,她一直都在假扮尹齋主?從一開始就是?可這些年掌理桂葉堂的,不就是她本人麼?除去用的是化名,她那大掌櫃做得光明正大,這些六翮齋說甚麼也不會不知情罷?” “你別忘了,現任齋主嶠嵐是她兄弟,或許她是得到了嶠嵐的默許呢?”播流道,“只不過她暗中勾結格悟,八成是瞞著嶠嵐做下的。” “那我更加想不明白,”道平道,“若連實質上接管桂葉堂都能被允許,為甚麼就不能堂堂正正,偏要假借別人身份?何況不是簡單冒個名字,那可是連衣著裝扮,言行舉止都要改換,十年如一日不間斷的偽裝!甚至連未婚夫君也不肯吐露,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麼?” “如果,原就沒有嶠嵐這個人呢?”江離忽道。 “怎麼會?”播流詫異道,“我與他姊妹倆自幼相識,你說的這事絕無可能。” “我的意思是,”江離道,“在我與她相遇之時,不,在更早之前,真正的嶠嵐就已不在了。” “不在……”播流遽然變色,“你說她死了?!” 江離沒有回答,而是沉緩地轉向了喬羽。“嶠岫。”他澀聲喚道,“如今我可以這樣稱呼你麼?” 一直如泥塑木雕般的嶠岫聞聲動了動眼皮,虛置的目光方始聚焦。片刻,她喃喃道:“阿梨,你這是怎麼了?你以前從不叫我名字的。”竟是依然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之中,對方才三人之間的討論充耳未聞。 江離道:“在那之後,你還做了甚麼?” 嶠岫神情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