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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這十年間都沒喝過像樣的茶水一樣。
他終於還是握住了那原封未動的紫砂小杯——
他終於還是難以自制地飲盡了那杯空待了一夜的茶。
涼了的茶水,順著他的喉嚨滑至空落落的腹中,有些冷冽的難受,但是,那似曾相識的味道卻奇異地讓他舒了口氣。
至少,不是什麼毒藥。至少,不是什麼刀劍相向。
‘笑話,他若想要殺你,什麼時候不行?’心底處,那個聲音竟越來越清晰了,‘你以為他真的想不明白東方不敗早就不僅僅是東方柏了?’
那聲音似乎抓住了他心頭堅冰的裂隙,一點點地咬碎那裂隙上的冰碴,讓那道口子“嘎吱嘎吱”地裂得更開。
‘愚蠢。’那個聲音說著,又一次狠狠撞上了那層堅冰,讓他的整顆心都動搖了。
“會在那個墜子上留字給我的人,只有他。”他撫住胸口,一字一頓道,“也只有他,還有朝廷的人,才會有那種叫火銃的東西。”
心頭驀然一空。
那一直執拗的聲音,竟忽而萎靡地消沒了下去。
——是了,東方不敗的軟弱,是因為他那見不得失敗的高傲。而東方柏的軟弱,向來只因為那個人……
他冷冷地牽了牽嘴角,撫平了被他攥得發皺的衣襟,一磚一瓦地重新築起他心上那堵裂痕無數的高牆。
晨風拂過石桌,撥動著那一卷放在桌邊的“機關總譜”,讓它繞著軸心一寸一尺地展開。
隨著那一長卷宣紙的展開,一頁紙箋忽然從中落下。
他輕輕拂袖,那張紙便順著空氣的流動,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紙片有些皺,比他想象中略重一點。滑膩膩的,像是一封浸過蠟的特殊的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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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昏到天明,是整整五個時辰。
晝夜相接之際,即是金水橋南鐘鼓樂起、一日早朝之始。
太和殿上,一位工部的官員正戰戰慄慄地念著奏摺。
也不知是因為皇上今天格外挑剔,還是因為首輔大人今日格外沉默——大殿之內,上到參與朝會的每一個官員,下到執扇而立的宮人,都多少有些忐忑。那個工部的官員,更是抖著身子,把那一封好好的奏摺念得磕磕巴巴,叫人聽了心煩。
朱祐樘趁著眾朝臣都低著頭,不爽地在龍椅上扭了一扭,小心地偷看了太傅一眼。
昨日,他跟太傅坦白、把太傅氣得又動了舊疾之後,太傅還沒責罵過他一句,也沒說什麼告老還鄉之類的話,反而是無比正常地來參加了朝議,彷彿昨日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
就是這樣,才讓他比較頭痛。
為了不去想自己十年前的罪過,他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朝議上來,竭力表現出一個好皇帝應有的模樣——便是那最尋常不過的奏請,他也要挑出三五個毛病,然後問一句“太傅覺得如何?”或者“太傅以為呢?”,以此來打破太傅的沉默。
然而,每次回應他的,就是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皇上所言甚是”。
與太傅平日裡給人的和煦如春風的感覺不同,今日太傅說話行事,明明帶了一碴子料峭冰寒……
他忽然有些羨慕百官——他們站在下面、站在太傅的身後,就可以不用看到太傅臉上暗含怒氣的沉凝……
然而,對百官來說,與首輔相處共事的時間明顯長於面見這位皇帝的時間,皇上龍顏不悅挑剔萬分,大家只當是天家尋常——可是首輔這般淡漠模樣,這般萬事隨便的態度,卻是極為反常的……立馬便有人的腦筋動到了這一君一臣兩師徒的關係上,懷疑皇上是不是開始覺著首輔已經功高震主了,揣測首輔是不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