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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送別！

高高的山丘頂上堆起梯形的薪柴，托起一方高臺，上頭坐著失去了生命的肉體軀殼。

他似一座禪定的佛，面容沉靜安詳。潔白的袍子輕柔如羽衣，隨著晚風徐徐飄動，感覺隨時能託著那具身體飛起來，奔向天上。

&ldo;他多美啊！&rdo;我聽見前頭的人群裡響起喟嘆，&ldo;十七年來他一直是漆黑而醜陋的，終於得到他要的蛻變了，可惜這樣短暫！&rdo;

前來的妖怪們自覺圍成一圈，以薪臺為中心層層疊疊，宛如行星外的星環。我在溫涼背上撐起身子，極力仰頭去眺望那即將功德圓滿的妖怪，只覺他美得超然不可侵犯。

&ldo;嚶嚶嚶‐‐&rdo;是蛋蛋，她和刺蝟幽幽在一起，兩個人抱頭痛哭。

我隔著人牆壓低聲音喚她：&ldo;那是你們的朋友嗎？&rdo;

她們搖頭：&ldo;不認識的。&rdo;

&ldo;那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rdo;

幽幽抬起晶瑩的淚眼：&ldo;太矮了，看不到！&rdo;

溫涼背著我往邊上挪了好大一步，離得她們更遠了。

我想讓她們跳我背上來的陰謀破產了。

&ldo;這是葬禮，&rdo;溫涼掐著我胳膊上的肉，&ldo;別太胡鬧！&rdo;

這個一本正經的傢伙，說得好像她認識薪臺上的傢伙似的。

&ldo;我的確不認識，王認識。&rdo;

我望著薪臺邊高舉火把、身披玄色大氅的偉岸身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3）

小井仙子宣讀的悼文情義拳拳，痛惜中遞上祝福，甚為感人。是王為逝者撰寫！

&ldo;他哪份案標頭檔案不是小井代筆？&rdo;

阿布沒有隨著老爹站到貴賓席去，硬從人群裡擠過來，挨著我扒衣服脫鞋子。

他討厭穿正裝，黑色的喪服長擺廣袖，前襟掖得嚴絲合縫不透氣，這七月裡的末伏天把他悶夠嗆，不止貼身的褻衣，連中衣都濕得能擰出水來。

一身火紅皮毛的狐狸一邊出汗，一邊掉毛，前後左右噴嚏連連。

我捂著鼻子：&ldo;行了你，別扇啦，這可是正經場合！&rdo;

阿布袒胸露背吐著舌頭甩著大袖子：&ldo;再正經下去老子就得坐那臺子上去了。&rdo;

一直不理睬阿布的溫涼忽的把我放下，側身遞過來一個皮囊：&ldo;說來說去不就是討這個嗎？喝完了把嘴閉上！&rdo;

阿布高興了：&ldo;知我者，溫涼也！&rdo;

上哪兒都帶著涼茶的溫涼真是救了阿布一命！他接過皮囊一飲而盡，一滴都沒給我留。沒義氣！那還是我的太歲水煮的吶！

&ldo;你自己憋點兒水出來喝不就完啦？&rdo;

想得美！我這邊哭，你那邊就嘴喝，才不便宜狡猾的狐狸！

插科打諢的工夫，前頭的人突然回過身來噓我們：&ldo;開始啦！&rdo;

火被點了起來！

助燃的火油瞬時將橙色的熱流擴大了聲勢，沖天而起。迸裂的火星在天空瞬亮瞬滅，讓我想起百年前夜夜昇天的螢火，是死無生。

我不認識高臺上面目清俊的人，但我想起了我的朋友，我哭了。

阿布下巴抵著我的腦袋，聲音自上而下落在我心裡：&ldo;福神即便破碎了希望失去了輝光，也可以化身為晦暗的瓦當掛在屋前房下，幾十年幾百年或者上千年，無論如何，他們一定會再回來。紅塵俗世多災多厄，也多情，想昇天，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