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保伍(中)(第1/3 頁)
蕭摩勒是契丹人,漢話本就尋常,何況兩邊的口音也不相通。周客山在說什麼,他全沒聽懂。
見周客山面帶警惕地捂著後股,蕭摩勒頓時警惕。於是招了招手,讓管理營地的軍官過來:“這廝,莫不是屁股上生了大瘡?那可不行。若死了蔭戶,我還受牽連呢!你可莫要害我!”
郭寧宣佈要推行保伍法已經四天了,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經有了去處,不少人還跟著自家的保長,去現場踏勘了歸屬於他們的田地。
但剩下的人還有不少,營地裡仍有許多將士往來,百姓們也熙熙攘攘。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官天天都有雜事,很是辛苦。
聽蕭摩勒這般道來,軍官心中不快,一迭連聲叫屈:“蕭都將,我還能害你?這書生活蹦亂跳著呢!”
當下軍官便叫了兩個士卒上來,一把按住了周客山,揭了褲衩檢查。
周客山知道是自家想岔了,連連告饒,卻哪有人理會他?
他心裡有鬼,又不敢當真大鬧。萬一鬧出了聲勢,被哪些舊日熟人指出了身份,更是不美……於是在地上滾了兩趟,只得忍辱服從。
眼看周邊百姓面露憐憫之色,還有人指指點點,嘻嘻哈哈,周客山簡直欲哭無淚。
總算蕭摩勒並不為難人。他的想法最簡單不過,確定自家找了個體格壯實的讀書人,就已滿意,當即揪著周客山,又在營地裡找了公使人來,細細登記了簿籍,各自簽了花押,按了手印。
這一套辦完,蕭摩勒便有些煩躁。
他對周客山道:“然後怎麼辦?都交給你了,你能成麼?”
這位蕭都將,真是個甩手掌櫃,但這樣的人,反而好相處!
周客山笑了兩聲:“自然是成的。”
適才丟臉也丟過了,他倒也想得穿。反正已經簽了契書,成了定海軍節度使下屬的保伍之民,一時半會兒便脫不了身。既如此,還不如用些心思,讓眼前的日子過得舒坦些。
“我聽說,蕭都將,你是郭節度的親軍護衛,想來日後征戰四方的時間會很多,未必有那精神管理土地。所以,接下去不妨蒐羅些匠戶,以後找塊地,修個水碓,便是長久財源。”
“匠戶?”蕭摩勒搖頭道:“那可不成。節度使先前下了令,什麼石匠,木匠,鐵匠之類,這會兒都要組建專門的衙門管轄,輪不著我們去選……你便挑兩家老實可靠的民戶出來,咱們去選過了地,趕緊籤契書,按手印。”
“……那也成。老實可靠的民戶也有。不過,都將,你來晚了,這營地裡,壯年男女多的農戶,早都被挑走了。營裡剩下的這些民戶,難免這裡哪裡有些缺憾的……我挑出的人,都將你莫要嫌棄。”
“嘿,那就得看你的眼光。”
周客山抖擻精神:“我知道兩家,人丁雖不多,都是照顧田地的好手,正合都將所需。”
按照郭寧定下的制度,無論地位多高的軍將,直接庇廕的百姓就只一鄰,也就是五家人。不過眼下民戶的數量不足,通常的一鄰都是兩戶或三戶。周客山自家便算了一戶,另外還有兩個名額。
周客山在營地裡住了數日,認得幾個熟人。當即帶著蕭摩勒,見了兩家農人。
一家姓許,家長叫許狗兒,是個頗有力氣的壯漢。許狗子有個瘸腿的婆娘,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弟弟,兩個女娃兒。因為能作活兒的人少,而吃飯的嘴太多,所以一直沒有被軍戶將士看中。
另一家姓胡,家長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喚作胡驢子。胡驢兒的家人早就死盡了,去年收養了幾個流離失所的小孩兒繼承香火,這趟兵荒馬亂,小孩兒走失了一個,還剩下一男兩女三個,都只有七八歲。
這家更悽慘些,家裡全沒有壯年男子,只有老弱,所以也不曾被人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