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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蔭直,煙裡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容,龍亭路,去年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篙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
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索回,津堆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念月謝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半,似夢裡,淚暗滴!」
董小宛含淚彈罷,仰首窗外,但見慘白的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樹林和房簷上已是一片潔白。這北國的冬夜,真是冷清難耐呀。樓下傳來了一陣說話聲,董小宛聽出那是王姨娘正用柔媚的聲音在與人搭腔。
「真的來客人了?」董小宛一怔,呆呆地立在窗前,果然樓下站著好幾個人,提著燈籠,好像還有一抬轎子。唉,也許是自己的歌聲被過客聽見了?這生不如死的生活何時是個頭?倒不如……董小宛不是沒想過死,但她總是有些不甘心。儘管她已經一次次品嘗到了人生的悲苦和生死離別的痛苦,但她對人生還有著眷戀,畢竟她才二十七、八歲呀,難道就沒有資格享受人生嗎?聽說顧橫波在京城的日子過得很舒心,有龔大人寵著,又是朝中的誥命夫人,錦衣玉食,夜夜笙歌,僕役成群,這些,董小宛並不羨慕,她很為橫波姐姐慶幸,慶幸她找到了一個好人。但董小宛卻不想去找顧橫波,雖說當年她們情同姐妹,可星轉鬥移,落魄的董小宛是絕不願再遇上以前的朋友了,除非,她能揚眉吐氣,重新做人,可,這可能嗎?
「小宛姑娘,快快梳妝,樓下來了幾位有錢的主兒,指名要見我的兒……」王氏顛著小腳咚咚地扭上了樓。與一般鴇媽一樣,這會子她的一雙小眼睛裡閃出的是一股諂媚而又熱烈的精光。「哎喲,我的兒,瞧你這雙眼睛,桃子似的,真讓姨娘兒疼喲。來來,姨娘給你敷些粉,這頭髮也有些亂了。」
樓梯上又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董小宛有些急了,推開了王氏乾枯的手:「來的是什麼人?煩您去告訴他們,本姑娘這會兒心情不好,不想唱了!」
「喲,這話說的!客人都已經來了,那白花花的銀子都擺在桌子上了,我的兒,好歹你就唱一曲吧,啊?」
樓梯上的腳步似乎停住了,隨即傳來了一男子溫柔的聲音:「王姨娘,如果小宛姑娘不願意唱,那我改日再來吧。」
王氏急了,到手的銀子還能再讓它飛了?慌得她一手拉著董小宛急急來到了樓梯口:「這位大爺,既然來了就上來坐坐嘛,我們小宛知書達理的想來不會怠慢您的。快說呀,小宛。」王氏又壓低了聲音用力掐著董小宛的手背。
「請……請這位公子上樓坐坐吧。」董小宛怯怯地說著,抬眼朝下看去。樓梯間的燈光不是很亮,可董小宛卻看出此人非同尋常,他的衣帽色彩雖不是十分華貴,但看得出都是極上乘的質料,而且他的舉止談吐也很儒雅大方,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就像黑夜中的北斗,怎麼那麼亮?
董小宛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她與冒闢疆初次見面的情形之中。這人看來比冒公子要年輕得多,一把修整得很漂亮的鬍鬚並不能增加他的年紀。董小宛覺得奇怪,對這年輕而華貴的客人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你!」終於看清楚了,也想起來了,這個年輕人便是昨日在慈善寺中遇到的人!
王氏和使女忙不迭地擰亮了紗燈,又端來了香茗和茶點,把來客讓進了樓上的客廳裡,然後便悄悄下了樓。
來人端起茶盅,四下觀望著,只見四壁掛著名人字畫,書架上玉軸牙籤陳列得井井有條,多寶櫥裡陳放著珍奇古玩,琳琅滿目。來客的視線被一隻晶亮精緻的爐鼎吸引住了,脫口而出:「這正是那隻宣德爐吧?」
董小宛心裡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