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長夜(下)(第2/8 頁)
心話:“你是誰?”
“我是誰?”男人重複道,彷彿覺得很不可思議,“你不知道我是誰?”
為什麼自己應當知道呢?他在心裡默默地想。自己所能作出的貢獻,唯有將看守者從位置上掃除而已。既然任務已了,“眼睛”派出怎樣的人來追捕都沒關係。無論是這個世上最精明幹練的人,最危險兇惡的人,最聲名顯赫的人……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此理所當然地認為別人會認識自己,未免太把自身當作一回事了。
男人突然起身,依次走過三面有窗的牆壁。在等曾蒿歸來的時間裡,他肯定檢查過小樓的基本構造。此時他先是把厚重的遮光窗簾全都拉下,杜絕外人自窗外窺探的可能,接著才走到樓梯口,準確地開啟位於床頂的吊燈。
燈光吃力地閃爍片刻,終於讓整個房間變成了昏黃色。由於吊頂燈的燈泡久歷時日,曾蒿也沒有費心思去更換,二樓的照明一直都是這麼差強人意。明明只是勉強夠人看清東西的溫和光亮,他的視野卻反而陣陣發黑。後腦處的疼痛可以解釋這種畏光性的由來:在右肩遭到槍擊後,對方緊接著又用某種硬物擊打了他的枕骨,將他打暈過去。因為受震盪的部位是腦幹,或許視覺系統也有所損傷——想到這裡,心中困惑益發濃烈:明明可以選擇擊打下顎與後頸,或者直接使用麻醉藥物,對方卻找了一處致命弱點來攻擊他。難道“眼睛”沒有想到訊號發射器的事嗎?那未免太遲鈍了。
這樣仰著頭思考片刻,自他後腦貫穿至眼球的眩暈感逐漸消散。濃霧般的黑暗後透出房間的輪廓,接著則是站在他面前的入侵者的面孔。
之前,對於未能提前佩戴夜視的曾蒿而言,其實只能分辨那些最明顯的特徵,譬如帶痂的傷痕與刺人的目光,而對這張臉的整體印象卻僅有病態:顴骨因為消瘦而微微突顯出來,左眼下方偶爾不自然地抽搐,就像附近的面部神經受損過;而既然是面部受到某種事故損傷,與之相鄰的大腦可能也同時受損。
如果是個精神病患偶然逃進了自己家裡,那麼整件事就和“眼睛”毫無關係,他也難以再對失控的事態加以挽回。不過,隨著在燈光下進一步端詳,他對碰到陌生瘋子的擔憂反而減少了。男人臉上帶著平靜思索的神情,顯示出穩定可靠的心智;雙眼的瞳孔大小與顏色有輕微差異,像是某種眼科手術的後遺症——左臉不自然的抽搐大概是受視覺影響吧。確認今夜的際遇並非純粹巧合,他才後知後覺地做起了常人早該去做的事:去看這個人的長相。
重獲新生後,他的各項基礎素質都遠超過去,偏偏對人類面孔的整體性識別能力反而下降了,也就是成了所謂的臉盲症患者。常人只需看一眼就會自然而然形成整體印象的熟人面孔,他卻如背誦一組數字般,必須有意識地去運用記憶力,將各種五官的特徵分門別類的儲存起來。雖然足以維持正常社交,卻唯獨在透過照片識人時非常容易出錯。不必說拍攝時間與後期處理的問題,單是拍攝工具本身帶來的鏡頭畸變,都會極大程度干擾他的判斷。
初看眼前人的五官時,他沒有產生特別有用的聯想:額頭大致為平寬型、眉骨與鼻樑高突而顴骨平滑、眉頭低且尾部外挑、雙耳偏高並中度外招、嘴唇較均值稍寬且薄……拼湊這些特徵,腦中所能聯想到的是學生時代裡受到老師和同學追捧的“明星學生”——似乎總是在各種場合裡爭搶旁人的注意,儼然把周遭一切視作陪襯自己的舞臺裝置。如果這名入侵者不是因為病態的消瘦與精神困頓,大概也會是盛氣凌人,隨時隨地都像在暗笑他人的型別吧。
並不相信所謂的面相真能代表主人的性格特徵,只不過純粹以相貌而論,這張臉讓他難以產出好感。乍看之下明明挑不出嚴重的缺陷,可越是仔細凝視,這副面孔就越像是虛浮不實的畫皮,無端引人心生疑慮。大概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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