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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山的十七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十七年,包含了她的全部幸福,全部希望,現在,山山把這些都帶走了。她不知道以後的道路還怎麼走。她腿一軟,便歪倒在地上,意識裡朝著無邊的黑洞滑去。
趙離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另一個房間裡躺著,頭頂上一支日光燈發出噝噝的白光,刺得她兩眼生疼。耳邊聽到一聲「好了」,有幾個人,彷彿是老於和張力他們在喊:「趙書記」、「趙大姐」,剎那間她才意識到剛才休克了,所有的痛苦的感覺回到了身上。她疲倦地問:「老張呢?」張力答道:「他剛才到外面去拿東西去了,我去喊他。」她疲倦地闔上了眼睛,低聲說:「沒事,我剛才睡了一覺。真困埃」張力¨泣道:「趙大姐,你哭吧,你哭一下就好了,你這樣會憋壞的。」
她搖搖頭,翻身向裡睡去。
在以後的幾天裡,一直到安葬下山山,她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她覺得自己的所有淚水都已經幹了。她平靜地看到山山的裹著白布的身體順著滑道進入火化爐,而再次見到的時候只是滿滿一匣白色的骨灰。她平靜地同老張把骨灰匣輕輕放入墓地的穴中,殯葬工在上面重重地扣上水泥板,在那一瞬間,她比任何時候都更能深切地感受到陰陽異路的殘酷,但她也只是平靜地看著。而老張總是止不住啼哭,需要她平靜地安慰他。
山山的葬禮上只有他們夫妻兩人,她堅持不要任何人在場―――他們雙方都沒有親屬,只有些同事和朋友,趙離說:「山山是個孩子,他不喜歡吵鬧,讓他安靜地走吧。」連張力她也不讓參加。放下骨灰匣以後,幾個殯葬工一邊談笑自若,彷彿是在說些葷笑話。老張氣呼呼地要同那些人理論,她制止了。
你的悲痛並不等於人家的悲痛,他們每天都見到許多死人,沒有義務為你悲傷。墓碑豎起來,那幾個殯葬工吊兒郎當地離開,老張為兒子遠行點燃了鞭炮,她撫摸著涼涼的石碑,就像撫摸兒子的身體,久久沉在對往事的遐想裡。
「山山,媽的兒子,媽的心肝寶貝,你去了,你怎麼就這樣去了,撇開愛你的媽媽。你知道媽媽心裡頭是怎麼樣了嗎?你聽到媽媽的心向外流血的聲音嗎?從你出生,你就是媽媽生命的一部分,不,你比媽媽生命更重要。媽媽一生坎坷,受過一個女人最難承受的汙辱,但媽媽都挺過來了。就是因為我的生命裡註定要有一個你。媽媽在男人的夾縫裡生存,但媽媽從來沒有畏懼什麼,就是因為我的生命裡已經有了一個你。你就是我的驕傲。你就是我的勇氣。媽媽因為有了你才活得更燦爛。如果能夠選擇,媽媽選擇我們來生還做母子。
「孩子,你現在有福了,沒有肌體的痛苦,沒有心靈的煩惱。你在天國裡快樂飛翔的時候,會想起俯看媽媽嗎?你在世的時候說過,不喜歡媽媽的藍色外殼,你希望媽媽是一個率真直白的人。你說得對,媽媽心靈上的桎梏太多了,活得太累了。其實媽媽也是一個感情充沛的人,只不過媽媽走過的路不同,不得不把真實的自己深深地掩藏起來了,雖然是這樣,媽媽今後再也不想這樣了。
「山山,媽媽的好兒子,媽媽沒有好好地照顧你,請你再原諒我一次吧,媽媽有自己的事業,有更多孩子以及他們的媽媽需要我為他們服務,為了這些人,我才沒有更好地照顧你。
可是媽媽是永遠愛你的。
「兒子,你安息吧。」
趙離在心裡這樣祝禱著,山山死去第七天,是農村所謂的「頭七」,趙離把這段話整理成一篇祭文,拿到墓地燒給了山山。
然後她回到新城,有人告訴她省委調查組已經離去了幾天了。
吳斯仁陪同省委調查組遊覽靈山,在廟裡他提前安排多放一些上上籤,並讓掌簽的尼姑做手腳給他們一人抽了一個,大家皆大歡喜。吳斯仁趁機說明趙離目前的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