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洋哥們兒(第1/3 頁)
韓大膽兒腰間被人用硬物抵住,正想轉身發難。一扭頭,卻見身後站著倆人,一個高鼻深目一頭褐發,面板白得發紅,另一個身材略矮,髮色烏黑,長得也是洋人模樣!
那褐發洋人正用一瓶洋酒瓶口抵住他後腰,另一個黑髮洋人咧嘴嘻嘻一笑,卻用一口流利的天津土話說道:
“恁麼多天沒見,你往哪兒搞瞎巴去了?”
韓大膽兒聽完這話,不怒反喜,笑罵道: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們這倆貨!”
適才爆肚上桌,韓大膽兒看著爆肚就想起倆人來。他從小偷著學會了喝酒,念洋書那幾年,在學校裡結交朋友,認識兩個洋同學好哥們兒。他經常和這倆洋哥們兒一塊喝酒。
這倆學生一個是俄國人,家裡早先是俄國貴族後裔,後來俄國十月革命,他們家就流亡到東北,後來輾轉來了天津衛,在小白樓一帶開個小酒館。這人名字叫“彼得謝爾蓋烏爾裡希”,韓大膽兒覺得,他這名字一大長串太繞嘴了,那時候流亡的俄國人,因為白種人,所以天津衛都稱為老白俄,所以韓大膽兒就一直管他叫“老白”。
這老白在天津待得久了,雖然會說中國話,但天津話說得一般,不過他就記得天津人管叔叔叫伯伯(掰掰),這老叔就是老伯。他久在天津,別的沒學會倒是和天津人學了充大輩兒的毛病,聽著別人管自己叫老白,總覺得像是管自己叫老伯。他樂得充個大輩兒,反而不喜歡別人叫他彼得,更喜歡人家叫他老白。
另一個學生是猶太人,叫魯本佩雷斯,外號叫小猶太。他打小和家人在天津長大,除了相貌是洋人的樣子,一張嘴就是一口地道的天津話,不知道的非得被他嚇一跳,以為是哪個天津衛死鬼借洋人的屍還魂呢。
老白每次從家裡順出兩瓶洋酒,韓大膽兒就帶著倆人去南市吃水爆肚。這俄國的伏特加,度數高,比天津的燒鍋容易醉,入口也不像高粱酒燒刀子那麼嗆口,所以每次吃爆肚,他們仨總得來上一瓶子伏特加。
韓大膽兒畢業之後,和老白、小猶太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這會兒,眼前這倆洋人,正是許久不見的老白和小猶太。
小猶太高聲道:
“夥計!來二斤散單,放這桌就行!”
說完就笑嘻嘻地拉過兩條板凳,和在韓大膽兒一左一右坐下。這倆洋人經常來爆肚馮,老闆夥計也不見怪。可街邊小攤子,販夫走卒什麼人都有,那時候天津衛是華洋雜處九國租界,沒見過洋人的真沒幾個,但洋人說天津土話,吃水爆肚的,還真是稀罕,所以周圍食客都低聲私語,議論紛紛。
有的低聲說:
“好麼!洋人也吃爆肚兒?”
有的低聲說:
“長得像洋人,可說話恁麼天津味兒呢?”
小猶太回過頭嘻嘻一笑。對著這周圍議論的人,特意加重天津話裡的齒音字道:
“別瞎鬼啊!介哪有洋銀(人),都似(是)天津衛爺們兒!”天津人管瞎說就叫瞎鬼。
小猶太一句話逗得周圍食客哈哈大笑!有個禿子把酒噴了對面老頭兒一臉。眾人也不再少見多怪,都各自談天說地,邊吃邊聊。
老白把那瓶洋酒“伏特加”擺在他面前道:
“喝吧!剛才就看見你瞪著爆肚發呆,知道你準是饞這口了!”
小猶太拿過仨碗,一人倒了一碗,他點的爆肚兒還沒上桌,就拿起筷子,直接夾起韓大膽兒這盤,張嘴就吃,邊吃邊道:
“不行啊!我肚子打鼓了,我先吃了!”
沒一會兒工夫,一斤水爆肚已經被小猶太乾掉大半碟子了。
韓大膽兒端起碗,先來了一大口,就覺得酒味帶著點香氣,酒一入腸,立如火線,一股熱辣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