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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國祥冷冷地看著他：&ldo;你是覺得，爸爸現在在廠裡有點兒地位，把你龐叔叔留下來是舉手之勞的事，對嗎？&rdo;

&ldo;也不是……&rdo;顧銘夕發現父親有些生氣了，但他沒打算就此放棄，繼續說，&ldo;我只是覺得，龐叔叔很厲害的，他以前不是年年都是先進工作者麼，我的腳踏車還是他幫我焊的呢，到現在都牢得很……&rdo;

&ldo;你到底想說什麼？&rdo;顧國祥戴上了眼鏡，起身去角落裡拿來一把摺疊椅，開啟了放在面前，&ldo;銘夕，坐。&rdo;

顧銘夕有些忐忑地坐了下來，顧國祥拿過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悠悠地說：&ldo;爸爸也很久沒和你談談心了，一晃眼，你都長這麼大了。&rdo;

他的手撫上了顧銘夕的肩，隔著布料，他輕輕地握了握他圓潤的肩頭，掌下有被截斷的骨頭，在皮肉底下茁壯地生長著，撐開了男孩子年輕的骨架，使他逐漸長大。

顧銘夕說：&ldo;爸爸，我是想說，龐叔叔的工作能力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為什麼他會要下崗呢？你……&rdo;

他猶豫地看了顧國祥一眼，鼓足勇氣說了下去：&ldo;你和龐叔叔是那麼多年的好朋友，從小學到現在，龐倩也幫了我很多忙，龐叔叔碰到這樣的事，如果可能，你能幫他一下嗎？爸爸。&rdo;

顧國祥靜靜地聽顧銘夕說著，偶爾喝一口茶，聽完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搖頭說：&ldo;銘夕，你真的還是一個孩子。&rdo;

顧銘夕快滿16歲了，個子已經竄到了176，當然不樂意父親把他當孩子看。但這時他也反駁不了，只是抿著嘴唇乖乖地坐著，兩隻腳的腳趾互相抵一下，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顧國祥說：&ldo;我知道龐倩對你來說很特殊，或許將來，你們也有發展些什麼的可能。但是銘夕，你要知道，這個社會是非常殘酷且現實的，有些東西不能光看表面。就拿隔壁的事來說，龐水生工作是沒問題，但是你愛華阿姨呢？你愛華阿姨初中畢業，在做出納，今年42，廠裡給她配了電腦，讓她學會用電腦做帳，可是她怎麼學也學不會。廠裡改制，要讓很多人工齡買斷離廠，像你愛華阿姨這樣的情況就是首當其衝。廠裡完全可以僱一個大學畢業生來做出納，會用電腦，懂英語，做事效率還高。我知道了這件事後找你龐叔叔好好地談了談，我們一致決定，由我從中調和，把你愛華阿姨留下，轉到倉管崗位，再熬七八年也就退休了。為避外人的非議，就只有你龐叔叔走，但是你龐叔叔手裡有技術，換個單位也能幹，工資也許還比原來高。&rdo;

顧銘夕已經完全愣住了，顧國祥喝光了杯裡的茶，笑道：&ldo;怎麼？沒想到？我就知道是倩倩找你來說的，兩個毛孩子，什麼都不懂。銘夕啊‐‐&rdo;

他又一次拍拍兒子的肩，長長地嘆了口氣，&ldo;你還是太老實。其實，你應該多長點心眼，你說龐倩幫了你許多年？你怎麼不想想，當初你的兩條手臂是怎麼丟的。你怎麼不想想，這幾年，如果沒有你，龐倩的成績會升得這麼厲害？她能考上重高？&rdo;

顧國祥的語氣裡滿是不屑，顧銘夕又一次被震在了當場，關於受傷時的事，家裡已經多年不提，這一次顧國祥提到，顧銘夕才知道，當年遠在法國的父親，原來一直耿耿於懷。

&ldo;爸爸，那真的不是龐倩的責任。&rdo;顧銘夕看著顧國祥的眼睛，&ldo;她那時候才5歲，那完全就是一場意外。&rdo;

顧國祥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