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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宛沒林思飛簷走壁的身手, 只能讓人套車,天已經很晚了,這會兒出去犯了宵禁, 必然會被盤查, 鍾宛顧不上了,拿了宣瑜的手令, 披上外袍就上了車。
去鬱王府別院的路上,鍾宛倚著車窗,心如刀絞。
鍾宛還記得,當年住在鬱赦府上那半年,每隔幾日宮裡就有賞賜送下來,大到西域進貢的寶馬,小到鬱赦尋常戴的配飾, 崇安帝什麼都想著他。
好到連別院裡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揹著人議論,暗暗揣測鬱赦的身份。
小鐘宛聽到了也只裝沒聽見,不想一抬頭, 正看見了出來尋他的鬱赦。
兩人隔著一道屏風, 聽著幾個粗使僕役竊竊私語, 彼此無奈一笑。
少年鬱赦溫和的很,輕易不會發作下人,小鐘宛覺得尷尬, 待僕役們走後故意滿不在乎的問道:“你是不是總聽人這麼說?”
鬱赦輕輕地點頭。
小鐘宛安慰的很牽強:“皇帝就長公主這麼一個妹妹, 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外甥, 當然會對你好,且你是將來的王爺, 手握大權, 是皇帝要倚重的……”
“不必開解我。”鬱赦打斷鍾宛, 淡然道,“都是無稽之談,我明白的。”
小鐘宛呆呆的:“你怎麼明白的?”
鬱赦失笑:“我爹孃如此疼我,我怎麼可能不是他們親生的?真愛護還是虛糊弄,我還是分得清的,我若懷疑這個,還配為人子嗎?”
鍾宛記得清清楚楚,那會兒的鬱赦,對他的身世深信不疑。
無論旁人怎麼擦側,無論崇安帝對他的偏愛有多不尋常,鬱赦也從不去懷疑自己父母。
那為什麼,在自己離開不久後,他突然就去追查自己身世了呢?
按照鬱赦當時的說法來看,別說去追查,就是有一分懷疑都是大大的不孝,那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是誰引誘他去查的?
且,鬱赦當時最多十六歲,他能有多大的能耐?
宣璟宣瓊忌憚鬱赦多年,探查了那麼久,也是在出宮立府數年培植起了自己的人手後,最近才查出了一二分來,當年的小鬱赦,何德何能,就這麼順順當當的想查什麼就查出了什麼?
誰在幫他?
或者說,誰在毀他?
少年鬱赦被心懷不軌的人引導著,一步一步,從鬱赦生母,到安國長公主,到鬱王爺,也許還有崇安帝,這個人,暗暗引導著鬱赦,推著他一點點看清楚,他待若珍寶的親人,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真心待過他。
那麼好的鬱赦,就被生生的毀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鬱赦後來一次次的尋死,是不堪重負,還是想順了這些人的心思?
鍾宛突然想起自己剛入京來時,還曾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似得問過鬱赦:你到底有什麼不順心的?!
他有什麼不順心的……
鍾宛抬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有一件事是順心的嗎?
鬱赦當時聽了那話,想的是什麼呢?
他不悲慼,也不怨憤,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下。
類似的話,這些年來,他怕是早就聽習慣了。
鍾宛把頭磕在車窗上,咬牙回想,鬱赦受這些苦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呢?
自己在深一腳淺一腳的,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往南疆趕,生怕那幾個孩子吃一點苦。
沒去想過鬱赦半分。
馬車晃晃悠悠,半個時辰後終於趕到了鬱王府別院,鍾宛撩起車簾來,看著別院的大門怔怔出神。
夜裡的寒風把鍾宛吹了個透心涼,把他一時燒熱的腦子冷了些許。
現在去跟鬱赦說,說自己知曉了前事,怕是會將鬱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