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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雷諾蹲在被蓋著的屍體旁邊，從臉部開始，揭起了蓋屍布，他的目光不盯在屍體上，這倒很少見。近距離地接近屍體使他面色蒼白，汗珠在他光禿禿的頭頂上閃閃發光。與此同時，麥克右膝著地，俯下身子仔細察看著屍體。

阮凱死的時候，看來心中並不平和：恐懼凝結在她的臉上，眼睛凸出，嘴巴張開，準備發出她永遠也發不出的尖叫。也許在她感覺到子彈到來之前就死去了，但她肯定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我站在馬雷諾身後，把他作為我和朋友屍體之間的一個緩衝。

&ldo;毫無疑問，這就是阮凱。&rdo;我說。

&ldo;你能肯定嗎?&rdo;馬雷諾問。

&ldo;能肯定。&rdo;

&ldo;謝謝你。&rdo;

馬雷諾走開了，背朝著我們和阮凱，忙著寫一份有關我們談話的現場報告。

我朝麥克低語道：&ldo;你看到什麼了?&rdo;

&ldo;洞穿頭顱的傷。從左眼射進，在頭後部爆成了一個洞。就像史蒂夫說的那樣，在被射中時，她一定正好站在公共汽車最下邊的踏板上。&rdo;他又十分得體地指出，&ldo;血大都濺在了敞開著的車門上，但子彈接著穿進了車的另一側。從那個彈孔裡，我能看到亮光。子彈留下的東西也許都散落在車內。&rdo;

我感到胃中的早餐在朝上翻動，阮凱的血、頭蓋骨碎片以及腦漿噴灑在車門的玻璃窗上，呼嘯著掠過它的邊緣，在彈洞的周圍留下一個長長的深褐色框子。

&ldo;槍手也許正在那個拐角處。&rdo;麥克邊確定彈道邊說，&ldo;如果是我負責這件案子，我就不會讓這些商店老闆聚在這兒和當地人互相交流彼此的猜測。他們在一起會導致他們的證言有許多不真實的成份。&rdo;

這時我聽到身後有不規則的呼吸聲，聽起來就像通風過度了。我轉過身，看到一位穿著公共汽車駕駛員藍制服的男子緊緊抓住公用電線桿，那制服是南加利福尼亞高速市際公共運輸局發的。他的眼睛朝向阮凱被蓋著的屍體，但看起來眼神卻不知在什麼地方。如果說黑人把白人看作是一個幽靈，那麼他的神態就是如此。

&ldo;你沒事吧?&rdo;我邊問邊朝他走去。他的襯衣口袋上刺繡著的名字是&ldo;利昂&rdo;。

&ldo;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do;利昂幾乎喘不過氣來講話。

&ldo;是你開的這輛車嗎?&rdo;我問道。

他在點頭表示肯定時，眼中已是淚光閃閃：&ldo;我被攔劫過七次了，臉上挨過打，背上被刺傷過。我嘔吐的次數比我想計算的次數還多。但自我從越南迴來後，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事。&rdo;他加上了一個音節，vi‐et‐nay‐ya，將一個單詞化成了一幅交織著痛苦和憤怒的圖畫。

&ldo;是很殘忍。&rdo;麥克走近了一些，&ldo;就你所見，這事是怎麼發生的?&rdo;

&ldo;我沒看到。那位小個子女士，她向我要一張轉車車票，我就給了她一張。然後她就走向車門，準備下車。我轉向了另一條路，分開我左邊擁上來的人。你知道，就是要找出停車的地方。我看到了這樣一個地方，就打訊號。乘客一離開，我就準備開車走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l;啪&r;的一聲，扭過頭一看，她已經倒下了。剛開始，我還以為她在踏板上摔倒了，接著我看到了許多血!&rdo;

利昂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褲子上的一塊，讓我們看濺在上邊的一塊褐色斑點。

&ldo;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