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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開瓊看著怔然的沈明非,原本想拿話引他說話,不曾想沈明非一開口就是:「我想要知道,他他是不是沒有逃掉」
範開瓊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為什麼想知道?」
她作為心理醫生,她知道的並不比普通市民多,但恰好來之前陳隊長曾說過向晚意已經被逮捕歸案。沈明非抬起眼眸,一字一頓,「因為我愛他。」
我愛他,這三個字遠比任何長篇大論都來得震撼。
範開瓊為了治療沈明非的失憶症,曾經仔細瞭解過他的成長經歷,他從小一板一眼,做事分毫不差,為人內斂羞怯,膽子並不算大。但就是這樣內斂膽小的人,在他的面前用無比堅定的聲音告訴對方——因為我愛他。
範開瓊早就知道沈明非心裡頭深處藏著一個人,只是沒想到會是向晚意,儘管驚訝,可她依舊面不改色,甚至對沈明非突然有了一種改觀。一生很長,會遇到許多人,但大多數人不過匆匆過客,無足輕重。可總有那麼幾個是特殊的;當一個人忽然開始違背一貫的原則,就說明他遇到了足以改變他人生的,那個最特殊的人。而這個人如果是正面的,他會迅速成長,成為更優秀的人;但如果這個人是負面的,或許會毀掉他的一生。
眼下看來,向晚意顯然是第二種人,足以毀掉沈明非一生的人,而且他已經用自己的行動驗證了他的破壞力和毀滅力。
牆角的加濕器裊裊沁出幽香,讓人不自覺平靜下來。範開瓊不再端坐,斜倚著椅子靠背,看向沈明非的眼中感慨頗多:「愛很複雜又很純粹,裡面無法摻雜太多的仇恨、同情、憐憫、愧疚」
沈明非平靜道:「他既不需要我的同情,也不需要憐憫,甚至於我的愧疚他都不屑一顧。」
他是一個非常理智堅韌的男人,像是懸崖峭壁上生長的勁松,你可以驚嘆於他的韌勁,也可以讚美他的堅強,卻唯獨不可以居高臨下地施以憐憫。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眉梢眼角甚至都柔和了。
見此情形,範開瓊微微嘆了口氣,語氣放得越發的柔和:「一個人的心是有限的,如果它裝載了太多仇恨,恐怕容不下多少愛。」喜怒哀樂,任何情感都會被時間抹平,但唯獨兩種,哪怕過去許多年,仍會刻骨銘心,比如說愛意,比如說恨意。而在這一段一開始就是不對等也不純粹的感情中,沈明非有那麼大的力量做到去撫平一切嗎?顯然沒有,否則怎麼會出現沈家滅門慘案!
她見過幾次向晚意,對他的第一印象確實很好,是個既特別又優秀的年輕人,哪怕混在一有志年輕人中,也能叫人一眼認出來。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放下肩負著的家庭仇恨,接受旁人,
就是為了宣洩愛意。
範開瓊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這話實在有些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因為人不能僅憑一時衝動就過一輩子,想要走得平坦順暢,你需要在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否認無論最初的情感和愛意多麼熾熱,都將一點點磨滅在應接不暇的考驗中。
沈明非沉默許久,範開瓊沒有催他。病房外的走廊上安安靜靜,彷彿周遭所有連呼吸都消失了。牆角的那臺空氣加濕器的噴霧聲音忽然就變得清晰可聞,「吱——吱——吱——」,聽得人心尖兒發顫。窗外的醫院花園裡不知是哪個病人和家屬在吵吵嚷嚷,夾雜著一些掃地的簌簌聲,都被寒風吹得七零八落,一併打著旋兒越過牆頭,飄飄蕩蕩入了人世間。
過了許久,牆上的時鐘忽然顫動了下,咔擦一聲,分鐘終於走動了一格。
「我知道會是這樣,但是從未後悔過,以前,現在,還是將來。我沒有牽掛,唯一的掛念就是他。」沈明非看著手邊的梨子,輕聲道。不是忘卻,也不是放棄,而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