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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于謙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一點也不象個病人。
「為師將去,無所顧忌。」
「如晉於詩詞上,倒是頗有一番文采,脫口而出便成名句。」
「然詩詞,小道哉!縱是笑傲柳三變,豪邁如東坡,又如何?」
于謙是這麼定義的,的確對於大國首輔、總理來說,詩詞,真的就是小道吧。
「兵事,治世,方是根本。」于謙漸漸有些氣喘了,他說上兩句,就要喘上一陣了。
「如晉有萬夫不當之勇,若依舊時,放於邊鎮,可統千人之軍。千人之上,依舊時軍制,則如晉無用武之地,單憑武勇,實難成事。」
「如晉有悲天憐人之仁,若放州府,可為一縣之首領。然必不得晉身黃堂,牧民於州府。汝太執著,不肯委曲求全,不能隱忍,不願禍人,只恐一世到頭,能以縣官致仕,不被奸人所陷,已是偷天之幸。」
丁一聽著,當場就傻了,這太震撼了!
這位當真不愧是能挽大廈將傾的人物啊,老先生別看有他的時代侷限性,但他點出來的,還真沒錯:
詩詞靠抄,能讓丁一記得的,自然都是名句;
軍事上,丁一就是個兵王,要讓他按這時代的舊式明軍將領那樣,沒有專業的戰術操典,指揮系統基本也是很混亂的,靠個人天賦來指揮千軍萬馬,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做官上,說不好聽的,如果丁一真的會做官,為何前世警銜上去了,連個刑警大隊長都沒能混上?不就是不會做人、不會當官麼!
「如晉,汝今日所得,成就大業,為師細細想來,是為二善。」
「一曰無欲,無欲則剛,故汝能教士卒赴死,能使百姓聽命,能讓士林無從構陷;」
「一曰明見,改軍制,立戰法,創火器,攻略關外,斬首敵酋,長驅七海,殖民美洲……等等諸事,若如生已知之!」
丁一聽著,不禁只覺頸後毛汗都滲了出來!這時卻覺手上一重,於是于謙用力地捏住了丁一的手腕:「此可持之成就霸業,卻不可持之立百年之國,若無遠慮,恐有近憂!始皇帝一掃六國何其雄哉,然二世而夭!」他沒說千秋萬世,真的是無所顧忌了,只說百年之國。
于謙一下子坐直了起來,雙眼炯炯有神盯著丁一:「無欲者,縱觀國朝至今,無非你我師生二人!安可寄望後繼者如是?」這是直指本心的話,並且於謙還接著說道,「如晉莫以為,國事託之以總理大臣,則皇帝不賢,亦不能禍國;軍隊國家化,則臣子不肖,亦不能篡位!若總理大臣不賢,又當如何?則四年之間,浪費公帑,勞民傷財一無所得!下一任總理大臣,安知又是賢臣?若總理大臣不賢,或貪戀權位不肯求去,勾結將領,大廈危哉!」
丁一聽著真的冷汗不斷滲出來,老先生說的,真的句句在理啊,不禁脫口問道:「先生教我!」
「今之計,不外預則立!如晉於京師,建言立皇家軍事學院,何以士麥那不設?為師細思,為後世計,為蒼生計,賜姓不可辭,兩大都督府事不可辭,兩廣……」但愈說聲音卻就愈小了,于謙眼中方才神采,如是漸漸離體而去,最後丁一湊到他耳邊,也已聽不清他的話,只要那握在丁一小臂上的手,卻仍用力握著。
最後于謙留給丁一的,是一個笑容,如釋重任的笑容。
也許是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已然無憾事?或是認為有了自己的提醒,丁一可以解決這些問題?或是看到華夏的崛起,而覺得安慰?沒有人知道。但來憑弔的人,無論是吉達這樣的草原漢子,還是楊善、姚夔這樣的舊式士大夫,都是說:「於公無憾矣!」
丁一沒有按照華夏的習慣,給予于謙一些追認的頭銜,來彰顯身後的哀榮。
他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