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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作時，她和酒保業已吹滅了坊中燈火，只餘街上投進來的薄光。

喊殺聲震天，逃命的人鬼哭狼嚎。有人沿途拍門，喊&ldo;救命！&rdo;抱雞娘娘與酒保各斟一杯，仰頭閉目而飲。

人各有命。

&ldo;亂世，我命在天。&rdo;抱雞娘娘道，&ldo;人命是救不過來的。&rdo;她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ldo;有澂賊想要刺殺吳王！&rdo;&ldo;凡開門亮燈者，俱都給我衝進去搜！見黑衣者，殺！&rdo;

兇殘如此，是楊燈的兵。

酒保抬眉看抱雞娘娘一眼，拱手：&ldo;謝過。&rdo;

抱雞娘娘滿臉酡色，懶然抬眸：&ldo;怎麼謝？&rdo;

&ldo;這是一家老小的救命之恩。&rdo;酒保道，&ldo;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任由娘娘開口。&rdo;

抱雞娘娘在亥時過半才醉醺醺地離開漉裡。漉裡的街道上已經徹底一片死寂，大黑馬小心翼翼地跨過橫七豎八的死屍，沿著秦淮河望東而行。

昔日千燈照碧雲的秦淮繁華，如今已經煙消雲散。河邊街市，寥無人跡。

抱雞娘娘橫坐馬背，赤著雙足，雙腿盤於鞍上。她散了長發，抱著個酒罈，仰頭而飲。&ldo;慢些兒走啊，我們看看星星。&rdo;抱雞娘娘胡亂地說。大黑馬果真慢甩鐵掌，滴滴噠噠優雅而行。

前面橫亙秦淮河上一座石橋，一座滿載著美酒佳釀的大車吱吱嘎嘎地跨橋而過。大車上插著一桿王旗，看來是吳王宮中的車。

駕車的宦人手中挽著長鞭，過橋時忽的長鞭如蛇飛出，在橋上打出鞭炮一般的炸響。

&ldo;哪裡來的叫花子，深更半夜地在這橋上擋路！&rdo;

宦人深夜被遣出來為主子辦事，滿懷的都是怨言。一鞭子下去又是一鞭子，打到馬車過了橋才不聞了鞭響。

大黑馬站到橋上，月色印染雪色橋面，好似白銀。李柔風蹲坐在橋欄邊，藍色衣衫被打得破爛。

他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抱雞娘娘見他身後有一個蓋著屜布的籃子，籃子倒是完好。她一抖馬鞭，鞭梢卷著籃柄，將籃子提了起來。李柔風聽著那鞭聲，渾身一顫。

抱雞娘娘解開籃子上的屜布，只見裡面有一個瓶子，一個食盒。瓶子裡泡著小梨，開啟時蜜香四溢；食盒中是一條白魚，仍是溫熱，香氣撲鼻。

博氏的梨菹，明月樓的釀炙白魚，那都是秦淮河上從前朝便流傳下來的名食名菜。只是價錢極貴，向來都是王公貴族所專享，她來建康這麼久，一次也沒有吃過。

抱雞娘娘淡淡地看著這些東西，原封原樣地全都合上。

&ldo;哪來的錢？&rdo;

&ldo;範先生臨行前給的。&rdo;

&ldo;給了多少？&rdo;

&ldo;我不方便拿，便只要了一千錢。&rdo;

抱雞娘娘雖未吃過這些東西，卻曉得它們的價格。大戶人家吃一頓飯得萬錢，這釀炙白魚是好物，一道菜便得八百八十錢。博氏梨菹一小瓶也得一百錢。

抱雞娘娘冷冷地看著他，忽然一揚手，將那一籃子的釀炙白魚和梨菹俱都扔進了秦淮河。

&ldo;噗通&rdo;一聲，李柔風慌忙撲到橋欄上，又回頭，急切道：&ldo;娘娘！這些都是我專為你找的，白魚對你身子好，蜜梨可以潤肺‐‐&rdo;

&ldo;啪&rdo;的一聲，不待李柔風說完，抱雞娘娘便一馬鞭抽在了他臉上，方才本就被那宦人抽了兩鞭的臉頰，登時又現出一道青紫，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