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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肺不好?怎麼不去醫院檢查檢查?”
“檢查?呵呵,檢查能檢查出什麼來?就在這礦上,只要是掘進工人,誰到了50多歲沒肺病?這麼多年,煤煙子得嗆進肺裡多少?大夫都說了,這病叫塵肺!工作病!你看人家城裡上班的老頭和農村的莊稼漢,60多歲的老頭一樣能下地幹活兒,你就看看這工村裡60歲的老頭,全是廢人一個!夏天還好,到了秋冬,各個連門都不敢出。”
劉海柱聽過煤礦工人苦,可真不知道能苦到這份上。這不僅僅是暗無天日的工作,而且還是拿自己的命去換的工作,就算不塌方不透水,到了60歲也是活死人一個。他們挖出來的煤,給城市帶來了光明和溫暖,而他們,卻獻出了自己鮮活的肺。城裡那些用電無度的人們,是否知道自己的光明是用什麼換來的?是否會想到那一個又一個跳動著的沾滿了煤灰的肺?更可怕的是:多數煤礦工人的孩子們,將會再次走到井下,再次暗無天日的生活,再次唿吸這他父輩唿吸了一輩子的煤灰。
第十七章 土匪
“你們真不容易,魏叔,咱們再喝一杯。”劉海柱說。
“沒什麼不容易的,都是為了生活。誰錦衣玉食的願意幹這些。老天爺就給你這麼個生活,你沒的挑。”
“不容易,真不容易。”
“我這肺,還真不全是被煤煙子嗆的,我是嗆的,在透水事故里嗆的。大冬天的,一大口髒了吧唧的煤水嗆進了肺,那還有好?!現在我咳出來的痰,全***是黑的。”
劉海柱不知道該說什麼。
“反正,現在就是等死唄,死了肯定就不咳嗽了。我今年72,也算活夠本了。老伴比我小9歲,已經沒了3年了。我看我也快了。”
即使是在說自己要死這個話題和過去的悲慘境遇,老魏頭依然是目空一切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似的。老魏頭在等死,二東子的師傅也在等死,但是這倆人等死的狀態實在不一樣。二東子的師傅等死是在為了完成活著的任務,每天什麼都不幹,就在等著死那天快點到。可老魏頭則完全不一樣,他每天活得都激情澎湃,都快意人生,儘管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仍是豪情未減。
生活的艱辛、身體的痛苦會磨滅掉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豪情和鬥志。可是這些,在老魏頭身上卻一點兒都看不到,他依然飛揚跋扈的活著,依然對這個世界的大事小情都熱愛。這些,都不用過多解釋,只要你看到他那眼神就全明白了。
劉海柱從這老頭身上又學到了東西:無論現實生活多殘酷,無論前程多茫然,都絕對不要在生活面前跪下來,要在生活面前仰著脖子活著!別跪下!仰著脖子站直了!
“來,咱再幹一個!”劉海柱又敬了一杯。
“小夥子,好酒量,好多年沒遇上這麼能喝的對手了。”
“我到你這歲數,不知道能不能喝你這麼多酒。”
“你肯定喝不了。”
“為啥?”
“我年輕時候扎大煙,扎得太多了。這點兒酒,對我沒啥作用。”
“……你以前還扎大煙?”
“我們全家都是種大煙的。我爺爺我爹我叔,全是種大煙的。我們家哥仨,也全是種大煙的。日本鬼子在的時候,咱全東北九個省,九個省全有我們家種大煙的地!我們家蓋房子用的那大青磚,不說比皇宮強,也不比皇宮弱。”
“這家業後來都被充公了吧?”
“充公?呵呵,哪等到充公的時候?!在你們市西邊兒大概100裡,有片葦子地,對不?”
“對。”
“葦子能長得好的地方,就能種大煙!以前那片葦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