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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夢。懷硯想坐起來將他看得更真切些,怎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也想遵從自己的渴望去抱住他,可是即使在夢中,他也沒有這樣的勇氣。他最後只低低地喚了一聲「陸長官」,以為對方會決絕而置若罔聞地離去,可那高大的影子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這相對漫長的靜默中,懷硯閉上了眼,再次陷入混沌,臨失去意識時,他彷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感覺自己被他的氣息覆蓋,像被丟入一壇醰然有味的美酒。
陸競雲在幾分鐘後走出了房間,聽到電梯到達的叮咚聲響,他便閃入了安全通道的樓梯間,一方狹窄的玻璃窗戶投射下淡淡的夜光,圓潤恬靜的月亮凝視著他,彷彿在替他記錄著方才那場短暫的失態。陸競雲向樓下看去,街上亮著寫滿謎語的紗燈,他清晰地憶起,初次見到他,亦是在正月十五的夜晚。
遼北 齊豐原
大雪在十日前落下,莽遠廣闊的原野先是通體銀白,隨著每個晴日金色陽光在上面的摩挲閃耀,些許甘黃、棕褐的土壤便顯露了出來,夾雜點綴在雪地上,破壞了極致的寧逸,卻增添了三分隨性之美。年節中燃下的爆竹碎片不時隨風跳躍在視野裡,待人要捕捉跟隨時又飄落到山谷下,唯有路面上的車轍偶爾能把它們碾入濕濘的土中。
午後雪原的安靜被吱呀作響的聒噪聲打破,一輛破舊的人力三輪車費力地在路上前行,車上的擋板隨著路上的顛簸死命晃動,幾乎要甩掉下來,裹著棉衣的老婦人抱著一隻造型獨特的金把菜刀,在車上哭天抹淚,而那走在前面拉車的高瘦少年在嚴冬裡只穿了一層秋季的褂子,臉頰、耳朵、雙手已凍得發紫,腳下的鞋也已掉了底……他彷彿已經十分麻木,只埋頭向前小跑,臉上沒一絲表情。
「喪門星……娼婦……我當時怎麼就同意汝興娶她呢……這下倒好,沒家了,呆不下去了……什麼都沒了……」老婦人的嗓子已經啞了,她又唸叨了一陣子,許是太累了,便歪著頭沉沉睡去,少年聽到她安靜下來,緩緩撥出一口沉鬱的寒霧。
「駕!駕!」此時身後傳來馬車的聲音,少年便停下了腳步,他將車拉到狹窄的路旁讓路,馬車緩緩從他身邊駛過,車上的窗簾掀起,裡頭坐著個中年人,彷彿不怕冷的樣子,正往外看著風景,此刻他也饒有興致地扭頭看著這困苦的祖孫二人,當他瞟到車上老太太抱著的菜刀時,便連叫車夫停下。
「大娘,大娘,醒醒,我問您個事情。」中年人跳下車來繞到三輪車後方,老太太這時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驚恐地道:「你是?」
中年人笑道:「我不是壞人!我就想看看您這菜刀,可是出自金牌魯菜大師孫淳之手?」
老太太低下頭沒回答,車前那面無表情的少年這時也戒備地走了過來。
中年人看他們有防備之意,忙道:「是這樣,我是齊山徐家的管家,我們府上有位太太是魯地人,她嫁到遼北來,總想著吃些家鄉菜,像這樣的金菜刀可不好找……我瞧著二位也像是有難處的,若是會這手藝的話,何不來我們徐府給我們太太做小灶菜呢?」
少年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言不發地又回到車前,老太太卻顫抖著問,「我們正是從魯地回來的……先生您方才說徐家?可是那……五代為官的徐家?」
「正是。」中年人得意地眯起眼睛,「您的菜若做得正宗,一個月可是三塊大洋的酬勞。」
「我這就跟您過去試做,絕對正宗。」老太太聽了險些沒激動地昏過去,她懷著複雜的心情看了少年一眼,又道:「我都一把年紀,哪還有什麼要求呢,只是我這孫孫……」
「徐家可是七進的大宅邸,多一個傭人有什麼幹係。」中年人明白她的意思,因而又扭頭問少年道:「你多大了?」
少年不回答,只冷冰冰地道:「麻煩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