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第2/3 頁)
lip;……
我們還是回過來談吧。後來,樓下來了新房客。
我曾儲存著一張發票,是1968年3月13日我家賣菜櫥的日子。憑這張發票,可以斷定樓下幾家新房客是這日子以前陸續進來的。為什麼呢?只因房客中有一個復員軍人很厲害,一搬進來就在廚房裡貼上一張標語:&ldo;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rdo;然後指著紗櫥對英娥阿姨氣勢洶洶地說:
&ldo;把這搬掉!現在廚房是大家共用的了,不是你們一家的。快搬掉!&rdo;
英娥阿姨唯唯諾諾了一下,連忙上樓來找我。她兩目睜圓,一臉緊張,好像發生了大事。等到我弄清楚了是怎麼一回事後,和爸媽商量了一下,就決定賣掉這口櫥。
&ldo;那櫥裡的東西放到哪裡去?這麼多碗!&rdo;英娥阿姨顯然捨不得。是啊,她已跟了我們十多年了,而且她的工作主要就是廚房裡。要賣掉這口櫥,就像要賣掉她自己的傢俱一樣捨不得。
&ldo;現在這房子裡住的已不止我們一家,&rdo;爸爸曉以大義,&ldo;我們的碗櫥佔地方確實太多了。我們就把它賣掉吧。裡面的東西精簡一下。抗戰八年,我們到處流浪,哪有這麼大的碗櫥,日子不也過了嗎。&rdo;
&ldo;我去舊貨商店跑一趟,叫他們來運走。&rdo;
英娥阿姨聽見我這樣說,顯然已無可挽回,只好惋惜地不聲不響下樓去了。
我們在福州路時,住的房子雖然差,倒是獨家獨院。這裡本來也是獨家獨院,而且房子好得多。想不到住了十幾年,變成了一房四家。我們小心翼翼地對付那個穿軍裝的人,後來倒也相安無事。其他幾家新房客都是很客氣的。
爸爸1975年去世後三年我們搬離日月樓。開頭幾年我有事回舊居去轉轉時,還能看到牆上亂七八糟寫著的&ldo;打倒豐子愷&rdo;之類的字。後來漸漸看不清了。再後來,院子外面裝了些低低的圍欄。大門上由盧灣區旅遊管理辦公室出面訂了一塊鐵牌子,上面寫著&ldo;豐子愷曾在此居住&rdo;。再後來,盧灣區文化局隆重地在門口舉行了一個重新掛牌的儀式(幾家房客仍住在裡面)。家屬們也到場,弟弟還代表家屬發了言。日月樓的門口又恢復了光彩。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到了1968年,被拖來拖去批鬥已兩年了,竟還要對爸爸舉行一次專場批鬥會。
真是豈有此理!
我和寶姐接到通知後,終日惶惑不安。不去是不可能的,又要被指責為&ldo;沒有和父親劃清界線&rdo;。去吧,又怎能忍心看自己的爸爸在臺上被鬥。爸爸被鬥雖然已無數次,但我們從未親眼見過。這回定要我們親眼去看他&ldo;受刑&rdo;,實在太殘酷了。
我們一天天數著日子,在痛楚的心情中等待著,希望這非人道的一幕早點過去。
如今再來寫當時的情況,事過境遷,回憶起來甚至有些模糊了。
我收藏著好幾份批判爸爸的小報。什麼《打倒美術界反共老手豐子愷》啦,《砸爛美術界反共老手豐子愷》啦,《撕開臭權威畫皮》啦,以及綜合性的《砸爛黑畫院‐‐‐毒畫毒文毒詩毒章批判專輯》。對了,還有一份《打豐戰報》‐‐‐就是那次批鬥時刊印的。
批鬥專場是1968年8月16日在北京東路貴州路附近的黃浦劇場舉行的。主辦單位是&ldo;上海市無產階級革命派打倒美術界反動學術權威豐子愷專案小組&rdo;。這次批鬥會規模挺大,陪斗的有&ldo;上海市舊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