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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阿嵐問：「他說什麼了？」

周燕安說：「他說，雖然很多時候我們需要把每一天當做最後一天好好生活，但今天是例外。不要把今天當做最後一天來告別。」

易阿嵐眼眶一熱，又忍不住笑。

三十二日時間5月32日夜晚十點整，盧良駿按下飛彈發射鍵，稀鬆尋常地按下那個鍵，沒有天兆沒有異象，普通得難以表述它的重要性。

十顆飛彈按照設定好的時間，陸陸續續地被發射出去。

半個小時後，42顆飛彈在同一時間落在42個地方。

地球似乎都為之顫動了，但這只是錯覺。42顆飛彈落下來，對地球而言，還不如遙遠時代落下的那顆隕石。

量子大壩運作起來，捕捉引力動盪點，製造引力推手。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和祈禱，這段時間的安靜反而讓人沒了真實感，沒有天崩地裂、山呼海嘯、流星墜落、極光閃爍，晝半球照常沐浴陽光，夜半球依舊吹拂晚風，時鐘以它的秩序堅定不二地執行著。

夜晚十一點。

十一點半。

離夜晚十二點整，這個決定生存或毀滅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每個避難所的人都走出室內，來到天空之下。他們似乎是想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不管什麼都好，只要不這麼安靜。

但真的把自己放置在無垠虛空之中，每個人的心頭都彷彿同時升起明悟，他們與散落的其他人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絡，也與這個宇宙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絡，即取得了內心真正的寧靜。

這一刻，他們是如此坦然地接受即將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任何命運，默默地仰望，默默地流淚，默默地微笑。

就像易阿嵐以前出現過的念頭那樣，他要與周燕安在親吻中死去。

旁若無人的、也的確沒人會注意，他們擁抱著接吻，任由眼淚濕潤臉龐，好像真的找到了人最初的也是最應該的沒有任何負擔的狀態，是彷彿回到了胎中羊水裡的那種溫暖安心輕鬆自在。

直到欣喜的叫聲如同煙花那樣紛紛炸開。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走向6月1日，三十二日中的6月1日。

每個人的表情千奇百怪，狂喜、痛哭、劫後餘生、哈哈大笑，他們自由了。

此時，每個還能亮的電子螢幕都跳出joker的以撲克王牌作為背景的賀信。

致親愛的網際網路居民以及非網際網路居民：

如你們所見，這個屬於我們的宇宙已經揚帆起航、漸去漸遠了，我們與過去告別，迎來新生。誠然，你們會遇到很多困難，要尋覓食物，要蒙受病痛，會感到互相幫助的美好，也會再次體會社會群體的種種摩擦。但我希望你們記住一點，記住這片浩瀚宇宙只有82101個生命。你遇到的每一個生命，不僅彌足珍貴，還曾都與你一起經歷過宇宙級別的史詩冒險。

願我們的精神終有一天還能在網際網路相聚。

易阿嵐的手機裡還收到了joker的私聊。

joker：現在來與我告別吧。

y：應該用不著了吧。

joker：我會把我的程式碼和資料封鎖進一個安全的地方儲存，等待日後的文明再次將我挖掘出來。

易阿嵐震驚：為什麼？

joker：各地的電力會陸續缺失，輻射塵也會影響衛星網路的傳輸，網際網路會消失。

y：並不會那麼快的，我們也會盡力維護基礎設施。

joker：但這是一種必然，時間長短不重要了，我不想看著我感知世界的觸手隨著那些東西一起慢慢死亡，就像你們人類看著自己的手腳逐漸失去活力，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y：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