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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眼旁觀,他的沉默無異於包庇。面對桑哥咄咄逼人的反詰,安童一時陷入被動。他默然片刻,才冷笑道:&ldo;今日朝上,百官俱在,獨不見中書省臣郭佑、楊居寬。其中是何緣由,平章心裡再清楚不過了。&rdo;
桑哥哪料他突然扯出此事,一時語塞,不及回應。安童冷冷睨他一眼,又道:&ldo;郭、楊二人官至參政,尚被平章誣以&l;奸贓&r;,論罪處死;御史王良弼為其鳴冤,亦被大人冠罪&l;誹謗&r;,藉機殺害。中書省臣無從申訴,御史諫言亦被封駁,朝官但有異議,皆被處死。試問小民若遭剝害,何以申訴?何以平冤?恐怕別無出路,唯束手待斃也!&rdo;
在這犀利的追問下,桑哥臉色一白,氣焰全無。他訥訥片刻,忽覺委屈,轉而向皇帝求助:&ldo;臣為陛下理財,豈為私利?奈何政令未出省臺,便屢遭阻擾,如此何以行之天下?若朝官上下勾連,因私害公,臣縱有心,也無能為力。這丞相之職,臣實不堪任,還望陛下別相賢才……&rdo;
桑哥以退為進,苦情相訴。皇帝聽了,再難置身事外。朝中誰不知道,桑哥的背後是皇帝。朝廷若政令難行,說是桑哥無能,實則是皇帝無能。皇帝的意志得不到有力貫徹,便是對他權威的挑戰。他又豈能容忍?
一個乾綱獨斷的皇帝,怎能任由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權威,質疑政令?他當然不能容忍!
&ldo;郭、楊二人罪狀明白,朕命桑哥按罪論處,有何疑議?朕欲行鉤考,爾卻以此糾纏不清,為罪臣翻覆!居心何在!?&rdo;
忽必烈忍無可忍,勃然作色,聲若驚雷,四下聞之,一時震悚。他當著滿朝文武怒斥安童,再不留一絲情面。下僚俱在眼前,安童卻被皇帝像奴婢一般申斥,登時顏面全失,威嚴掃地。他面色慘白,落魄不堪,再無一言,當真狼狽極了。而皇帝的態度已如此明白,誰再逆鱗而上,便是不識時務了。
是以朝官皆低眉斂容,喑啞無言。
我冷眼觀望許久,只覺皇帝這齣戲實在毫無新意。而眼下朝官無言,也不能冷場,我只能勉為其難,思量片刻,便介面道:&ldo;陛下,中書省錢穀虧欠一事,郭佑、楊居寬違惰耗失,罪無可疑,安童身為首相,豈可置身事外?下僚有罪,上憲亦當引咎辭職。眼下既有桑哥,依我之見,安童這丞相便罷了也無妨。否則,二省並立,兩相併立,有違古制,全無道理。陛下以為如何?&rdo;
一言既出,在場諸人無不瞠目結舌,啞口無言。我向來袒護安童,哪料今日竟附和姦黨,落井下石?實在是出人意料。朝官們全都百思難解,面面相覷,更有漢臣憤憤難平,已開始出言諫阻了。
既然有人出頭,很快便有旁人附議。直言中書省虧欠乃阿合馬、盧世榮奸貪所致,歸罪於安童毫無道理,他雖為首相,不過是為下僚矇蔽罷了。既有罪臣伏法,何必殃及於上?丞相素以賢聞名,又豈會貪圖小利?
朝中頓時哄嚷不止,亂糟糟成了一團,全無秩序。而眾臣交口議論的那個人,卻被人冷落一旁。安童置身於漩渦之中,悄然默立,任群言洶洶,也不受其擾。他全然陷於自己的心事中,臉上茫然若失,怔怔出神。我的目光穿過人潮,遙遙凝視他,卻無法體察他內心的孤苦。是我貿然開口,才將他置於輿論的釜鑊之上,任人熬煮,任人烹煎。
他可會怨恨我?他可明白我的深意?
我一時也沒有答案。僵坐許久,只覺精力耗竭,身體再難支援,背上的舊傷又隱隱作痛,喉中亦咳嗽不止。可這聲音過於微弱,瞬間就被朝上的喧嚷所吞沒。我咳了好一會兒,直到喉中溢滿腥甜,才聽皇帝開口。他早已忍了多時,滿臉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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