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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美娟覺得頭暈。周圍圍攏了人,農村大爺大聲嚷:「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撞上來了?」
人圍得太多了,羅美娟看不見何玉峰,她仰著脖子喊了聲:「何玉峰!」那輛破摩托車載那樣一個女人,在坑坑窪窪的鄉間路上,也無異於是一場災難現場。
何玉峰聽見了,可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面罩蓋下,發動引擎,載著那個胖女人絕塵而去。
汽車站旁邊就有一家診所,有好事熱心的人扶著羅美娟去了那裡包紮。邊包紮,邊聽肇事者和看熱鬧的掰扯是誰的責任。
老漢嘴硬,非是說羅美娟撞上來的。可這附近人多眼雜不缺目證,好多人都出來指證,這麼大年紀了,說什麼瞎話,明明是你扶不住車子,撞上去的。老漢見誑不過,開始抹眼淚,黑乎乎像乾柴一樣的手,從兜裡掏出來手絹:「我今天一早就挑紅薯來玉河,就賣了七十多塊錢。」
「七十多塊錢就想了事,老人家,現在光這包紮費都一百多了喲。還有其他的醫藥費呢,營養費、誤工費呢?上次有個清潔工把玻璃渣倒在路上,有人摔一跤,摔一背的渣子,賠了一千塊。」
老人哆嗦著嘴巴:「我沒錢,沒錢。」
羅美娟懶得抬頭看他,只看著腿上血淋淋的絲襪,沒來由感到噁心:「沒錢怎啦,沒錢就是這個世界上做事可以不負責任的通行證?你去借錢以後再還,都應該把我的醫藥費給付了。我是個教師,我不誑你錢。你問醫生,包紮換藥,要多少錢,你就出多少錢。」
一直到天黑,老漢家裡才來人把錢補上,羅美娟這才跛著腳回了家。一樓一片漆黑。往常她要先去看看奶奶,今天累了,直接回房間,把身上沾了血的裙子換下洗掉。
衛生間裡,她正放著水,一回頭覺得房間裡有光。奇怪,她直接拿衣服進來的,並沒有開外頭的燈。她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書桌上擺了只花瓶,花瓶裡插了許多的燈盞花,白色的、黃色的、紫色的,有二三十多隻。花瓶也不是街市上常見的燒製陶瓷,它的瓶身不太勻稱細膩,打了白色的漿,一摸手指上殘留細細的灰,一株紅梅從瓶底繞過瓶身一直蔓延到瓶口。
羅美娟輕輕放下,檯燈被調成了微弱的朦朧的光,白色的瓶身上蕩漾著暖暖的橘色。那些小花朵好似有生命,卻又靜悄悄的呆著。
她下樓去晾衣服,何玉峰出來坐在後門的門檻上,看見她的腿傷,低著頭不肯說話。
羅美娟先開的口:「你怎麼不去唸書?」
「不念了。」
「不念了?要掙錢?你今天送客到哪裡?」
「清塘。」
「清塘?燈盞花是在那裡摘的?」
何玉峰點頭,摸了摸自己手臂,燈盞花是在一片野外的凹地裡發現的,凹得太深,所以沒有人下去摘。他把摩托車停在路邊,抱著頭滾下去,手臂被地上的有刺蕨刮出了一條條紅線。他開心的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一趟掙多少錢?」
「十五塊。」
「掙錢辛不辛苦?」
「辛苦,可我今天掙了七十塊錢。」
「我去找你,你不領情。看見我被人撞,都不過來問一聲。為了掙錢,什麼都可以不管,對不對?」
「我不曉得你傷得那麼厲害。」
羅美娟突然問了句:「你要曉得呢?」
「揍死他!」
羅美娟笑道:「那幾個趕你走,不許你載客的人,你揍過他們了沒?」
「總有一天會揍的。」
「你不念書,以後會過得越來越辛苦。」
「難道我還能考得起大學麼?浪費錢而已!早知道高一都不該念,省下一千六百塊錢,全還給奶奶!」何玉峰急了,他不需要羅美娟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