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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看看窗外,很能耐寒的樹木也早經禿盡了;楓樹更何消說得。&rdo;‐‐即使是&ldo;很能耐寒&rdo;的樹木也不免&ldo;禿盡&rdo;:最終的消亡,是一切自然界與人世間的生命的宿命。請輕聲吟讀&ldo;何消說得&rdo;這四個字;古人說:&ldo;好一個愁字了得&rdo;,請體會這&ldo;得&rdo;字給你的感覺。
&ldo;當深秋時,想來也許有和這去年的模樣相似的病葉的罷,但可惜我今年竟沒有賞玩秋樹的餘閒。&rdo;‐‐表面上看,這是&ldo;愛我者&rdo;(&ldo;我&rdo;)的自白,其實是可以視為魯迅對&ldo;愛我者&rdo;的囑咐:不要再儲存、&ldo;賞玩&rdo;、留戀於我,因為沒有這樣的&ldo;餘閒&rdo;,還有許多事要做。這幾乎是魯迅的&ldo;遺言&rdo;:十多年後,魯迅離開這個世界時,也是這樣告誡後人:&ldo;忘掉我。&rdo;
應該說《臘葉》是最具魯迅個性的一個文字,是他作為一個個體生命,在面對隨時會發生的生命的死亡的時候,一次生命的思考。使我們感到驚異的是,他所感到的,是自我的生命與自然生命(&ldo;木葉&rdo;)的同構與融合,把他的生命顏色,化作了楓樹的生命之色。但這又是怎樣的絢爛的色彩啊:那象徵著人與自然生命之夏的&ldo;青蔥&rdo;的勃勃生機自不待言;那生命的&ldo;深秋&rdo;季節,也是如此的文采燦爛,而&ldo;烏黑&rdo;的陰影正出現在這&ldo;紅的,黃的,綠的斑駁&rdo;之中,這生與死的並置與交融,既觸目驚心,又讓人想起《〈野草〉題辭》中的那段話‐‐
過去的生命已經死亡。我對於這死亡有大歡喜,因為我藉此知道它曾經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經朽腐。我對於這朽腐有大歡喜,因為我藉此知道它還非空虛。
因死亡而證實了生命的意義;反過來死之絢爛正是出於生命的愛與美。‐‐這同樣屬於魯迅對生命本質的一個獨特的發現;我們也因此永遠記住了那向我們凝視的黑色的眼睛……
注釋
〔1〕魯迅:《墳&iddot;科學史教篇》,《魯迅全集》1卷,26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
〔2〕參看巴什拉:《夢想的詩學》,4頁,北京三聯書店,1996年版。
〔3〕參看梭羅:《瓦爾登湖》,224‐239頁,徐遲譯,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4〕文收梁遇春:《淚與笑》,31‐36頁,開明書店,1934年版。
〔5〕《自言自語&iddot;二火的冰》,《魯迅全集》8卷,92頁。
〔6〕參看錢理群:《心靈的探尋》,281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7〕《兩地書&iddot;第一集&iddot;五》,《魯迅全集》11卷,23頁。
〔8〕《〈野草〉英文譯本序》,《魯迅全集》4卷,356頁。
〔9〕〔10〕孫伏園:《魯迅先生二三事&iddot;〈臘葉〉》,《魯迅回憶錄》&ldo;專著&rdo;上冊,86頁,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
〔11〕參看林庚:《說&ldo;木葉&rdo;》,收《唐詩綜論》,283‐289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版。
本講閱讀篇目
《死火》(收《野草》)
《自言自語》(收《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