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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的青年笑了笑,印象中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這樣對她笑,像個長輩看著一個不爭氣的小輩,但又有些無法的縱容:「好在沒有來世可再叫你們還我了。」
「你……」
安知靈朦朦朧朧中似要張嘴挽留,但虛脫到再吐不出一個字,耳邊吹笛人的笛聲漸漸低沉,如同送別,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轉過身往光亮處走去。
他每一步都走的堅定,毫無留戀像是解脫,他往光明處走去,終於消失在了光明裡。
身旁狂風漸歇,終於完全停了下來,塔閣之中又重新歸於平靜。吹笛之人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躺在地上一併昏迷過去的女子,緩緩放下了唇邊的橫笛,她看了眼窗外澄澈的天際,那裡廣闊無垠,無邊無際,第一次離她如此的近。
「師姐!」
忽然耳邊一聲驚呼,懸浮在半空中的人怔忪轉頭,就看見階梯上匆匆趕到的兩人。一個素未謀面黑衣執劍的青年,另外一個……
青越愣愣地望著坐在窗框上的女子,隔了十年的光陰,他再一次看見她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女子還如十年前梳著垂髫髮髻,依稀還是少女模樣。他站在原地,一時間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生怕驚擾了這個一觸即碎的美夢。
「青越?」季初雲微微一愣後很快反應了過來,「你看見我了?」
青越死死盯著她,連呼吸都怕驚擾了她,他勉力都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你要去哪兒?」
「我要輪迴去了。」女子望著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安知靈喟嘆道,「我本以為要終身困在這裡,沒想到因為這個孩子,因緣際會竟給了我往生的機緣。」
「你要走了——」青越面色蒼白,那一瞬間的絕望痛苦幾乎瞬間就擊垮了他,將他變回了十年前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年,「你——你不能再等一等嗎?」他幾乎可以算是胡言亂語似的懇求道,「再等一等,我就能想出讓你留下來的方法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走訪了許多地方,想了許多法子,一定能讓你——」
「讓我死而復生嗎?」季初雲嘆了口氣。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叫他怔在當場,只聽她道,「我已經死了十年了青越,你若是去我墓前,我的屍身也早該在黃土下化為白骨。如今我能去輪迴,你不該為我高興嗎?」
「我……」青越臉色蒼白,他嘴唇翕動幾下,終究神色灰敗道,「我不高興……天地之大,我以後又該去何處尋你哪?」
「何必來尋我。」季初雲望著蔚藍如洗的天際,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天地廣袤,這十年你已去走過了,接下去該輪到我了。」
她比他年長兩歲,年少時他傾慕她,那時他偏執任性,只覺得這世上沒有不可得之物沒有不可為之事,唯有她,叫他備受煎熬,念念不忘。一隔十年,他再不是當年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年,他失去許多,也終於知道這世間多得是他無能為力的事情,小到一人,大到生死,世事總是難叫人得償所願。但她還是昔年模樣,笑意盈盈,從窗上跳下來時腰間別著一把橫笛,吹奏起來如同天籟。
青越痴痴地往前兩步像要伸手握住她,她將手遞過來,卻在剛要觸及的時候又收了回去,圍著他轉了個圈,又跳回了窗前。
她赤腳站在窗框上,像只誰都抓不住的黃鸝,下一秒就要撲扇著翅膀消失在天空,青越情不自禁地跟著向前一步,只見她對他盈盈一笑,笑中已有別意:「我走了青越,這回當真是最後一面了。」
「師姐!」他慌急之下終於脫口道,「你……你怪我嗎?」
季初雲漸漸消失在虛空中,青越看見她垂首看著他似是輕輕嘆了口氣,她嘴唇輕輕張合,聲音消失在最後那點魂魄的消散裡,只在他指間留下一縷清風。
謝斂看不見這些,他只靜靜地站在塔閣最外面的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