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 最最苦(第1/2 頁)
直到手腕上傳來不適的壓力,墓么么的餘光才恍惚地瞥見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時揚起、又不知何時被狐玉琅握住了。
“你……”她從未感覺過說話是這樣艱難的一件事,她甚至難以感知時間過去了多久,是一個呼吸?兩個呼吸?甚至是半盞酒?
“今非昔比,你已經不再孤身一人。”狐玉琅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攥入掌心。他輕輕吻上兩個人十指緊握的手指上,“你身旁,會有我。你身後,是天狐族。”
“………”
他猶如凝脂美玉的手指,被四周暴亂的光怪陸離編織成了一張蜘蛛網,將她不動聲色地纏繞其中,無處可逃也避無可避。
墓么么的眼神定格在他那張絕色的臉上,怔忪、也只定格在四個字上。
今非昔比。
如果這些話,並非是從狐玉琅口中說出。
時過境遷。
如果這些話,不是他現在說出,是更早,再早點……
可已時至當今,她經歷了太多,也聽了太多。
世間萬萬苦,最最苦在“如果”。
狐玉琅也沉默著,他的沉默,定格與她的視線裡,最終,像又一次、說不清楚多少次地再次讀懂了她所有的心思。
他垂下睫不再看了,只堪堪輕付之一笑。“現在。就莫要浪費時間多做他想了,好好享受當下這場好戲吧。”
良久,墓么么接過了狐玉琅端起來的酒,喝乾,長吐一口氣。她確信,在這一刻,沉默,應該是她能做出來最好的應對。
如狐玉琅所說,這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場戲目能“好”過眼前這一幕了。
它是如此的盛大:聲勢浩蕩,驚世駭俗。至少六化以上的高手大拿們鬥在一起,釋放著澎湃的化力碰撞,許多前所未見的法術爭奇鬥豔,琳琅滿目到時令人瞠目結舌的法器,蟾桂宮的萬重大陣被啟用之後瘋狂的壓制、懷嬋閣弟子們拼命維持的禁制,近衛們身上皎燦的錚亮的盔甲,紛雜兵器的短兵相接,力量與力量的搏殺,刃與刃的劈殺,人與人的廝殺。
刺客……
起初只是那麼幾個的刺客們,不知原因地,越殺越多,明明剛倒下一個,就會再次不知從何處躍出兩個、三個、數不清多少個。
這一刻誰都不敢輕易相信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隱藏極深的刺客,每個人都只能將各自為戰做到了極致。除了去護駕的,有人優先選擇保護自己的弟子、有人優先選擇保護自己的妻兒、有人選擇護衛自己的宗門,當然也會有人選擇誰都不管只顧自己——
蟾桂宮這人間權力的巔峰處,也不過是一副尋常的人間百態。
斑斕炫目的光影如浪潮一樣在他們四周波動起伏,就像一隻只不曾被注意過的飛蛾。而在場的這些赫赫之輩,宗師顯貴們,他們曾經無視過這些,笑話他們白白送死的痴傻,甚至會將他們的義無反顧當做玩具。
觸景生情,墓么么忽然間,就想起來——很早很早之前。
“你聽過一個漁夫的故事嗎?”她忽然很想將這個故事講出來,她忽然覺得,沒有比現在更適合的一刻,說出這個汪若戟曾經對她講過的故事。
她想再講一遍,不管聽眾是誰,是狐玉琅也好,是她自己也行,是剛才死去的那個無名的徒子徒孫,滿場赴死也無憾的刺客……
她不能救他們,她不能干預。若她出手,狐玉琅定會阻攔,會讓他們今日的義無反顧,會給她未來所有的計劃埋下難以估量的隱患,會讓他們的死白白浪費。
她想講給他們聽。
“沒有。”
“那是我爹講給我的。是一個漁夫和他的兒子……”
她娓娓道來,就著酒,就著滿場為她歸雁宗復仇而來的無名之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