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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以後也可以拍啊。”
“以後我就老了,都快30了。做完化療頭髮會掉光,那樣子很難看。趁還有個人樣,我們去拍幾張照片,留個紀念。”
“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喂,給我這個病歪歪的老頭留點面子吧。”
白日夢盡(一)
雖然有很多天沒睡好覺,柳暗花明的狂喜仍是讓她睡不著。他無奈,把她手腳按住,哄孩子一樣輕聲哼唱著那首旋律動聽的英文歌。她把手指放到他的喉結上,閉著眼睛仔細感受著若有若無的振動,好像這樣做,那些音符就能透過指尖直達心底。
在漫天的玫瑰花瓣中,她沉沉睡去。
小心翼翼地移開喉結上的手指,他為她蓋好被子,輕聲下床。
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白天收到的信,信封是很樸素的白色,信上的字他辨認不出是出自誰手。手指從地址上一點一點撫過,那座樓的樣子,每一塊草坪,每一座臺階,後院的核桃樹和矢車菊,以及不遠處那座掛滿蝙蝠的大橋,都在記憶中一一復甦。
德克薩斯,奧斯汀市,米勒街131號,他曾經的家。
開啟信封前,他回頭看了眼白可安詳的睡臉。
猶疑地展開信紙,開頭的兩個單詞讓他眼眶一熱。
“親愛的露西。”他默唸著,會這樣叫他的除了母親,就只有哥哥。
快速翻到最後一頁,寫在最下面的不是他期待中落款。
他略微失望地翻回第一張細讀。他的哥哥在信中仔細寫了這20年來生活的點點滴滴,從以為他死了,到無意中發現他居然還在世上,他又是花了多少年才找到了他,字字情真意切,期盼他能夠早日回家。
可是他怎麼能夠回去,他如果回家,就只有死路一條。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愣住。開頭一句話寫:我們親愛的父母都已在三日前的一起車禍中不幸亡故。
父母、亡故。
他的目光一直在這兩個單詞上徘徊。隱隱從喉嚨裡發出哼笑,斷斷續續,又無法停止。他捂住嘴,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時頭腦一陣眩暈,只裹了一件單衣便走出房間。
一個人在荒涼的公路上步行,春夜的寒風打在臉上分辨不出溫度。往來的車輛經過時吹起衣角,不知不覺,竟走到車道邊緣。他退到身後的沙地上站住,漠然地看著各色的汽車尾燈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原地躺下,四肢開啟。濃黑的夜幕被芒刺戳破,宇宙之光行走了億萬光年到達他的面前。他想起小時候曾問過的幼稚問題。
如果光線行走會發出聲音,是不是與飛速掠過的引擎一樣?
如果風太過強烈,它們會被吹得偏離方向嗎?
如果我此刻看到的星星已經是億萬年前的景象,那麼父親、母親,我看到,是何時的你們。光到達你們面容和到達你們內心所用的時間是一樣的嗎?
等了這麼多年,你們終究沒能給我一個答案。
閉上乾澀的眼睛,聽風在四周流動,腦中有一根鬆軟的神經在遊走,牽引著他的不同感官,產生錯覺。像是漂浮在河流中,身體變得很輕很輕,隨時可以去到任何一個地方。
睜眼時,天際已經泛出魚肚白。他環顧四周,發現這不是他熟悉的那段公路,拖著帶病的身子,他居然走了這麼遠。
來時的路上,景物被日光照亮,滿眼都是碧綠的麥田,公路長的像是要繞到地球的另一邊。那種輕得像水草一樣的感覺再次襲來。直到晨光中,白色的房子安靜地出現在視線裡。天大地大,之於他,就只這麼一處容身之地,就只那一個互相惦念的人。他終於明白一直以來他最渴望的是什麼。
是歸屬感。
如果說父母給予他的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