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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大路上吐痰。而且不等他們詢問,她就會開始講起來,主動給他們談起那個該詛咒的傢伙,彷彿她從來沒啥要隱瞞的,即使喬迪·瓦爾納或別的人告訴她,那個在傑弗生刨木廠幹活的人叫邦奇不叫伯奇,她聽了也不會發愁。我猜,她知道得比瑪莎更清楚,就像她昨天晚上告訴瑪莎的,上帝準會讓好事圓滿實現的。”
只消有人問起一兩個問題,莉娜就會從頭講述她的故事,像一個說謊的孩子,慢條斯理,一本正經;她坐在臺階的最高一級,扇子和布包放在膝頭,穿工裝褲的男人們蹲著靜靜地聽她講。
“那人叫邦奇,”瓦爾納說,“他在那廠裡幹了七年啦,你咋知道伯奇也在那兒?”
她的目光注視著傑弗生鎮方向的大路,面容沉靜,帶著期望,有點兒心不在焉但不顯得迷茫。“我想他會在那兒的,就在那個刨木廠,不會錯的。盧卡斯總是喜歡熱鬧,從來不願意靜悄悄地待著。所以,他總覺得原來那個多恩廠不對勁。嗯,他——我們決定換個環境,想多掙點兒錢,日子過得快活些。”
“為了掙錢,為了快活,”瓦爾納說,“盧卡斯可不是第一個扔下該乾的活兒,拋下靠他幹活的人,去尋找錢財和快活的年輕人。”
可是她顯然沒有聽進去。她坐在臺階最上邊的一級,注視著空蕩蕩的、漸漸升高的通向傑弗生鎮的大路拐彎處。靠牆蹲著的人們不作聲地端詳著她沉著冷靜的面孔,心裡也產生了跟阿姆斯特德和瓦爾納同樣的想法:她在思念一個壞蛋,他使她陷入了麻煩又拋棄了她。他們相信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頂多能瞥見一眼他逃竄時飛起來的外套的後襬。“也許她在回憶那個叫斯羅恩還是多恩的工廠吧,”瓦爾納想,“依我看,即使是個傻女子,也不至於要大老遠地跑到密西西比州來,發現無論到哪裡都不會有什麼兩樣,家裡不比現在到的地方更糟糕,即使家裡有個反對妹妹在夜裡偷偷摸摸幹蠢事的哥哥。”心想我要是那位兄長也會反對的,當父親的也一樣。她沒有母親,當父親的由於愛和自尊心會憎惡這件事,可當母親的雖然反感卻照樣會疼愛女兒,與她一起生活……
她完全沒想這些事。她想的是手中布包裡裹的錢幣。她記起了吃過的早餐,想著這會兒可以進店鋪買些乳酪和脆餅乾;假如她願意,甚至還可以買點兒沙丁魚。她在阿姆斯特德家裡只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塊玉米餅,別的什麼也沒沾,儘管阿姆斯特德勸她多吃些。“我吃飯時挺講禮儀,”她想,雙手放在布包上,知道里面有錢幣,她記起喝下去的那杯咖啡,挺有禮貌地吃下的那一小塊味道挺怪的餅,不禁暗暗感到自豪:“我吃東西像位貴婦人,像貴婦人那樣旅行。現在我還能買沙丁魚吃,要是我願意的話。”
她望著突起的朝遠處伸去的道路,似乎在沉思;蹲在旁邊的男人慢慢地吐著痰,偷偷地觀察她,滿以為她在思念她的男人和那即將遇到的考驗;而實際上,她在進行著一場溫和的鬥爭,同自己生存於其間並與之共存的古老土地所賦予的謹慎。這次她勝利了。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不太自然地舉步,在眾目睽睽下走進店鋪,售貨員跟在後面。“我要去買,”她心想,甚至在指名買乳酪和脆餅乾時她還想著,“我就是要買。”她大聲說道:“還要一盒花丁魚呢。”她把沙丁魚的音說訛了。“五分錢一盒的。”
“我們沒有五分錢一盒的花丁魚,”售貨員說,“花丁魚每盒一毛五。”他也跟著她說“花丁魚”。
她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們有什麼五分錢一盒的東西賣呢?”
“除了鞋油,別的沒有。我想你不會要它,那是吃不得的。”
“那我就買這種一毛五的花丁魚吧。”她開始解開布包和結好的麻布小袋。解開一個個結子得費些工夫,但她滿有耐心地解了一個又一個結,付了錢又結上小麻袋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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