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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雲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有些雀躍,想到上回送她回來時,朵朵堵在窗戶後拼命撞玻璃的樣子,再怎麼堅硬的一顆心都會被軟化了。
雲煥於是將車推去一邊黃線後停好,拽了手上的皮黑手套,走向單元之前在掛在龍頭的粉色小頭盔上輕輕一彈,嘴角噙笑。
明月站在臺階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一指輕彈彷彿點在她心上,她下意識捂了捂胸口,又覺得自己實在滑稽,索性順著脖子摸到頭髮。
唉,出門前精心打理過的頭髮都被壓塌了。雲煥跟她並肩走的時候,微微後仰著腦袋煞有介事看了下:「還好,不醜。」
「……」明月扁著嘴:「謝謝啊。」
小區年頭不算遠不算近,沒趕上家家戶戶按電梯的好時候,也沒老到能由政府改造在外牆加設,於是上下行動全靠腳力實現。
麗麗姐當年為了日照好,特地買了七樓,如今每每爬上爬下都有一番抱怨。明月是久不運動的人,回國苦練一個多月還沒能適應。
於是黑黢黢的樓道里,除了兩人一重一輕的腳步,便滿是她粗噶的喘息。她也是客氣,扶著欄杆慰問後頭已過而立的大同志:「累不累?」
誰料身邊一陣風過,一道黑影矯健越過,若是此刻有一道光投射到雲煥臉上,那必然是戲謔裡帶著嘲諷的:「你說什麼?」
明月揉著吸氣,說:「七樓,703,你快,你先上去等我。」
雲煥嗯一聲,又說:「到了這兒還不知道你家門朝哪開,那我也太遜了。」
明月眼一翻,好奇:「你這傢伙還跟蹤過我上樓?」
雲煥似乎是笑了笑,躍上一層平臺,映著一分月色,眼神明亮又深邃。他輕點著下巴,給出模稜兩可的回答:「以前這兒,可是我的聖地啊。」
仔細想想該是很曖昧的一句話,只是由雲煥口裡說出來,卻僅僅是陳述一件過去已久的往事,所有故事蓋棺定論,沒那麼多無處安放的情緒。
明月也該是這樣,眼前卻總有他那年月色裡朝她招手的畫面,穿白襯衫的少年郎,影響了她從此之後的所有審美。
明明拍拍僵硬的膝蓋,重新提起一口氣,高跟鞋踩在樓梯上咚咚咚地響,雲煥逗小孩似的說「要追上你了」,還是被她先跑回到家門前。
開門的時候,明月忍不住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裡面的動靜。沒有喊叫,沒有哭聲,一向容易焦慮的朵寶寶好像鮮見的聽話了一次。
只是開門一瞬,明月被眼前場景嚇得倒吸口氣,朵朵迎面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擰著小眉毛苦兮兮地抬起臉。
「明月!」小手往地上拍了拍,半張臉上洇的血,已經因為時間過長而幹了,大眼睛裡蓄滿眼淚,即將天降暴雨:「都怪婆婆的沙發。」
明月看得一顆心稀碎,蹬了高跟鞋就跑進去。
她先是將地上的小可憐一把抱起來,再像所有愚昧的中國父母一樣,不告誡孩子小心,反而怪罪一個不會動不會說話的沙發:「打它,它壞!」
這時方才得以進門的雲煥忍不住因為這句話笑了笑,動靜驚擾醞釀感情的小姑娘。一秒鐘前還傷心欲絕的朵朵忽然充滿電似的蹦直起來,朝著他眨眼。
揉一揉眼睛,再使勁眨眼!
朵朵鮮見如此激動,將身前的明月猛地推開,短腿一陣快跑,張著手便要飛撲過去喊:「爸——」
忽然想到什麼,剎住車扭頭看向身後的明月——明月說,不可以亂喊爸爸,不然雲煥會被嚇到的——她又扭回來看雲煥。
小小腦子一陣快轉,於是將音調硬生生扭過兩下,說:「粑粑……是臭的。」
雲煥以及明月:「……」
可真是難為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