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頁(第1/3 頁)
浙地開港的事情也是他提出來的,是因為他看出了市易與經濟中心都自發的南下,想扶持東南,給大鄴開個金庫。所以長江沿岸,丹陽湖下游這幾個最容易決堤的岸口,都是他派親信去監造的。
固若金湯,保兩岸生民,他覺得自己做到了。
也就是說不耍手段,今年絕不可能決堤的。
其實要再有些時間,俱泰還是有法子往回撈,把事情兜住,盡力解決不鬧上來。然而一是浙江給他遞訊息都已經是拖到攔不住了,二是他們自作聰明用抄大戶這樣的手段強湊出軍餉來,還想用堤岸防兵拉劉將軍下水,產卵的雞都讓他們為了一時避禍殺了,他就是長出千百隻手,也救不回來了!
他也不想救了。
俱泰開口:&ldo;我救不了了,東南浙地……已經爛了,他們地方的體系遍佈各個角落,下去做事必定是寸步難行。挖了這塊兒膿瘡吧。我早在昨日,便已經擬好了辭呈,拿我拔浙江一系,是再好不過的了。&rdo;
殷胥:&ldo;你這是什麼意思?&rdo;
俱泰放下筷子,兩手捂住額頭,以前覺得自己能扛得住,捏的穩,倒後來發現,那還是心氣高,不夠老。老了再看,他與殷胥相差太遠。
聖人與天下鬥,他卻連浙地的根系都沒能鬥過啊。
俱泰這幾日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回首看來,本就是老頭子了,那時候活蹦亂跳又幼稚胡言的崔季明,都已經四十歲了,他數著都快六十了。
俱泰嘆:&ldo;浙江已亂,膿瘡不擠乾淨就好不了傷疤。就讓他繼續亂吧,聖人先除我,我可以主動給你提供和浙地的通訊,還有帳本,到時候你拿著,把根系全都□□,浙地雖大傷元氣,卻也能任用能臣,從頭再來。&rdo;
殷胥起身,天色暗了,宮人們將燈架舉過來,四周花叢中也有懸掛燈籠的淡淡微光,俱泰衣袖掩面,不是難受,只是感嘆。他的路,走到這裡也確實差不多了。
殷胥:&ldo;所以你把大鄴的各地當作身體?你把浙地的貪壞當作膿瘡?可你想擠掉的是十幾個二十幾個官員,隨著他們殞命的是十幾萬二十幾萬子民。讓浙江繼續亂?怎麼賑災,怎麼剿匪,怎麼分地,明年的稻產怎麼辦?我們已經是在治國守土,不是當年分的你死我活的打仗了!&rdo;
俱泰抬起頭來,殷胥從宮人手中接過銅燈,放在了俱泰面前的桌案上,一抬手,將兩邊的齋飯全推到地上去,一陣讓人心驚肉跳的脆響。他寬袖展在桌案上,幾年前一場大病,讓尚是壯年的殷胥鬢角已經有些斑白,他兩眼直視俱泰道:&ldo;就算是你拿膿瘡來比喻,這樣一個碗大的瘡,擠了剮了也長不出原先那些肉了,只是留一個凹下去的難看的、一輩子都在子民心上的疤。打仗的時候,我們可以這樣,但如今守土,不能再這麼幹了。大鄴哪個地方都不是皮肉四肢。&rdo;
俱泰挪不開眼睛,釘在了原地,殷胥接著怒道:&ldo;地方官尚且知道為十幾條人命據理力爭,你這個宰相卻越當越倒退,幾十萬人命讓你用來整治貪墨?你這番話,與他們拿淹田流民來補窟窿,又有什麼差別!這事兒從你這句話,你就是真的摘不乾淨!&rdo;
人老了,對彼此熟了,就越是因為已經瞭解對方,這番話,才好似忽如其來扇的顴骨都要碎了的狠狠一掌,打的俱泰渾身的血像熱油一般,炸的無處不痛。
幾年病後,殷胥看著好似那個十幾歲要逆轉國運天命的少年皇帝,還跟當年一樣,一口氣要做力挽狂瀾之難事,眼也不眨強攬下天下蒼生之責。不懼痛苦艱難,不畏前路難測。
四十歲,扔不能折彎他,仍不能教他&ldo;難得糊塗&rdo;&ldo;放任其流&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