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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眷之間往來向來要過了初三,雖說規矩如此,人不能走動,酬禮卻可先行。晌午時分,尤家大少奶奶曾墨派家裡的兩個僕婦送來一塊「脂油糕」,這是她家鄉吳中的糕點,是她家中從南邊帶來的廚子的手藝,東西做得相當地道,將豬板油拌勻了,醃漬個幾日,再用浸泡酥軟的赤小豆,同香蔥、糯米等混在一起,用沸水蒸煮而成。赤小豆原本有些甘味,且加了白糖,又融了豬油的鹹味,摻入了精鹽,用當地話來說叫「酥糯」,入口油而不肥,甜而不膩。那糕到末了用紗布撳實成了一塊無稜的圓墩子,六寸來高,因是醃漬過的,冬日裡頭更是耐藏,當個零嘴是最適合不過了。
這是王溪從小最喜的糕點,這蒸煮糕點的功夫是小事,難得的是曾墨的這份記掛的情誼。
盛情於敢,她頓覺閨閣中姊妹,到了這個份上,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脂油糕」拿來的時候是用布扎得緊實,一解開,還有些餘溫,赤小豆和糯米的香味一道散了出來,王溪心中一動,她唸到了齊靳,想讓他也嘗個溫熱。
才要喚丫頭去拿蒸籠蒸上,又猶豫。
她這是慮到這糕點沾了水氣,不但品相上不盡人意,連味道也要大打折扣。
眼看將近申時,她著丫頭拿了一個梅花矮凳,將那糕放在矮凳上,靠在了屋裡燒的炭火旁邊,她自己擇了另一個小凳,就打量著時辰,一邊看著炭火,一邊等齊靳歸來。
等著等著,竟等過了申時,擺過晚飯,也沒聽有人回來招呼,眼看就要到了戌正,仍舊不見齊靳回府,初一這樣的日子,即便是師長各處有一番敷衍孝敬,但這個時刻,自然是沒有人會留的。
正想要不要派人去問一問,一盞燈籠將齊靳照了回來。
剛想開口問是何事耽擱了,卻又從心底覺得不該問。
齊靳面色不同前幾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讓人心生疑竇。
齊靳看見凳上擺著的「脂油糕」,隨口問道,「如今廚房裡頭倒學了些新花樣。」
「這是曾墨差人送來的。」
端盆的丫頭走後,齊靳自己拭乾了手,斂了切好的一塊糕在手裡,嚼了兩下,「就是這個味,大嫂有心了……」待他從喉嚨裡頭嚥下去,將那剩下的捏在手裡,「她家小姑若是有大嫂這般……好歹安逸些,如今這行事實在不成體統。」
一聽這話,王溪心裡頭的疑影更重了,雖不是滋味,仍舊答道,「等她自己做成人家,便不會這樣了。」
「也對,」齊靳表示贊同,「我前幾日得了個訊息,俞家那個的族長終究沒挨過去,我看沒了『以命相逼』這樁事,今年應該是能落定了,這個媒我既然答應了大哥自然當仁不讓,只是俞家……」他說著看了一眼王溪,「俞家還要請夫人說合。」
王溪閉下眼睛,似乎很疲累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相處起來,日子長了,雖不能將對方說個全然,但定能體會喜樂之變。他兩人不同平常夫婦一般親近,總是隔了一層,但是彼此脾性還是比旁人要熟,齊靳發覺王溪的異樣,再轉念思量剛才的話,霎時明白過來。
這便是他今晚的去處。
自從他從江蘇回來,小別之情更勝往日,猶覺夫妻之間敬重之外又添了一層,他本想有「業中諸事,料理妥當,託人照顧,代為感激」之語,但踏進這個門檻,不知為何,總覺得任何同冬苑裡頭相關的都不提為妙。
他忽然伸出手去,輕柔地將妻子摟了過來。
懷中的人沒有回應,身子有些僵硬。
正不知如何是好,
「嗒——」
若有似無的聲響,
手背上突然一熱,低頭看,竟是一滴淚。
「大節下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