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劫後餘生(第1/4 頁)
整整昏睡了一夜後,韓顯漸漸醒轉過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此刻完全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這是間南北通透的居室,向陽面的鏤花窗欞糊著粗糙的米黃紙,陣陣微風吹過,都可以令它瑟瑟發抖。白泥灰粉刷的牆壁,因多年滲雨而留下了道道斑痕。
提起室內的陳設更是簡陋寒酸,令人難以入眼。北側靠牆的木桌,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蟲洞,桌面上擺著一盞燈座生鏽的油燈。桌子下面,則是把做工拙劣的柳木凳。歷經劫難死裡逃生的韓顯,對人生的真諦有了深徹的感悟,名利、權勢都是過往雲煙。
雖說自己衣食無憂,但是軍旅戎馬,每天過的是刀口舔血,馬革裹屍的日子。能夠看到第二天初升的朝陽,便是最大幸福。主人家這種平淡質樸的生活,正是他所殷殷期盼的。
韓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用手掌撐住床榻,慢慢站了起來。這時胸口處的鬱氣在體內四處遊竄,猶如驚濤拍岸一般,令韓顯感到說不出的沉悶和痛苦。
“路強這個賊人,翻雲掌好生了得。如果不是有高手相助,恐怕我早已魂歸西天了。”韓顯一邊心裡琢磨著路強的招數,一邊移動著碎步走向窗前。他移開紙窗的橫栓,暖陽的光芒頓時充盈了整個屋子。柔和的陽光令韓顯疲憊的精神為之一振,循著嶙峋山石穿鑿的曲徑極目遠眺,碧透清瑩的太湖猶如一條玉帶,在彩雲之間飄動。
廣闊的湖面上,時而有三兩漁舟來往穿梭,漁人們一面用粗獷的嗓音哼唱著《漁家傲》,一面向波濤裡撒下漁網。隨著時間的推移,網店裡滿是活蹦亂跳的鮮魚。收穫頗豐的漁人,劃盪舟楫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水天一線,只看到漸行漸遠的白點。眼前真實發生的一切,又令韓顯意動神搖,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山水清音,讓人神往,倘若能忘記江湖的是是非非,過上漁樵耕讀的平淡生活該有多好啊!”
“哈哈哈哈,韓將軍若有歸隱田園的想法,咱們倒是樂於成全。”渾厚的聲音打破了韓顯的神思,他扭身回望,只見兩個身披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這兩個人一前一後,居前的這個人身長九尺有餘,此人短窄眉、高鼻樑、眼窩深陷、雙目如電,雖然生得清癯瘦削,卻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靠後的那位,駝背弓腰,體長不足五尺。這個人一張圓闊臉上,生有兩道掃帚眉,一對鷂子般的小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蒜頭鼻子像塊捏扁的麵糰似的,貼上在銀盆一樣的大嘴上面,佔據了形貌的大部分位置。韓顯瞧上這人一眼後,不由得心中暗暗發怵。他暗暗嘀咕道:“此人的面相好生兇惡。”
身材瘦長的漁人看穿了韓顯的心思,他輕咳一聲後,那位面容醜陋的人默默地退開了。此人退到廊外後,韓顯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他的後背居然綁縛著一塊五尺見方,厚約四寸的大鐵板。久經戰陣的韓顯,十八般兵器可謂是諳熟悉在心,樣樣精通。可是以鐵板作為兵刃的,他卻是聞所未聞。
這塊鐵板至少得有百十來斤,即使不是兩軍對壘,生死攸關之際,單是平日練習演武,即便來回走上個一兩次,也是頗為耗費體力的。能夠把這麼一個笨重的鐵板使用的得心應手,除了有過人的膂力外,還需要嫻熟精湛的武藝。“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剛才出去的這個人,一定是位高手。”
韓顯衝著長相清癯的漁人說了這麼一句,漁人捻鬚理髯,不住地點著頭。很明顯,漁人此舉是對韓顯適才分析的讚許。少頃,又是韓顯首先打破沉默,他對漁人說道:“剛才離開的那個人,言談舉止之間對您很是尊重,能夠統領猛將的人,想必也並非等閒之輩吧。我看您是真人不露相。”
韓顯的話音剛落,漁人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氣充沛,餘音繞耳。漁人解下斗笠,邀韓顯坐下相談。不一會兒,便有一位六旬叟翁端著個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