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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粵皺眉較真,問他是前半句難還是後半句難。
他停頓了很久,問她想他前半句難還是後半句難?
溫清粵也愣了,然後兩人對視,心照不宣任身心產生心動過速,重複了一次「愛情」。
名義上是趕在分居協議落筆前做點什麼,實際上是各懷鬼胎地拉長簽字的拖延掙扎。
夕陽撫上眼皮,透出亮橙亮橙的血管。家裡只有這麼一個地方有這麼好的光線,那是周乃言給自己塑的堡壘。
十歲那年,他陷入一個噩夢,每次睜眼都像揭新娘頭紗一樣,無比鄭重。他揭了十九年,每天一次,始終是一片空白,她沒有出現。
婚禮揭起新娘的頭紗,看清她的臉,周乃言告訴自己,這會是他接下來掀開眼皮看到的人。他如是告慰,婚後掀開眼皮,看見的依然是雪白的空景。
溫清粵是個喜歡蜷縮的人。走姿儀態優美大方,一睡覺就蜷起來,只拿屁股對人。他會錐醒她,等她主動翻身,臉送到他跟前親。
某天,周乃言告訴她,你知道嗎,你有一個蜷縮的靈魂。話音一落,溫二小姐溫和地掀開眼皮,送了他一記凌厲:「你才猥瑣呢。」這個詞在她看來是不好的,和猥瑣類同。
周乃言一直認為愛情是原始的,衝動的,也是短暫的,但人是社會的,所謂人需要的婚姻,只是亞當夏娃的那片遮羞樹葉。就連天真爛漫的二小姐也對婚姻做出了絕望的預設,遑論他這種天生悲觀主義。
任何人退出他的生命,他都坦然接受,就像投資人的退股和撤資,沒有人會跪下來求對方別走,巨嬰一樣哭喊,你走了我可怎麼辦?
治癒的秋景跟前,他們一張臉埋在傘下,一張臉壓在白兔山上,偷覷人類剪裁的秋光。
清粵問他,這段婚姻裡,你愉快嗎?
周乃言說,超過預期的合作愉快。你呢?
清粵想了想,蜷縮排他懷裡,說她也是。
「那想離婚是因為太開心了?」他如是諷刺。
清粵惡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支他去拿酒,嘀咕道,太陽落山了,可以喝一口酒了吧。等灌了兩口酒,她沮喪地貼上玻璃,呵上口氤氳的霧氣:「旋轉木馬是哄騙人的遊樂專案。」
轉的時候多開心多夢幻,停下的時候就有多失落多心酸。
每次都要用性或者幻想投幣續電,強撐這片亮堂。
見他不語,她繼續說:「你知道,旋轉木馬的盡頭是什麼嗎?」她早準備好了答案,就等他照常繼續不搭理這個爛話題,升華主題地宣佈,盡頭是離婚。
「旋轉木馬怎麼會有盡頭?」
周乃言偏頭,對上溫清粵不解的眼神。
他像只不怕死的鬥雞,啄破她粉飾的文藝腔調:「旋轉木馬是環形的,只能一圈一圈轉,而盡頭是線性的」
溫清粵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崩潰了,在她提起氣兒重塑微笑之前,周乃言識相地攬過她吻了下去,搖搖她氣得一起一伏的身子骨,給她消氣兒。
能讓規馴的溫二小姐提出離婚,一定是超過了她的承受力。畢竟她是連結婚都不會反抗的人。她接受的教育,只教會她在既定的框架裡儘量讓自己舒服。
溫清粵羞惱的火躥上,又被他沒來由的吻突襲,澆滅了。她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只能恨恨盯著他生氣。
這番吻他們一直睜著眼睛,冷冷互看,好像誰都沒沉迷。
可溫清粵還是掉進了陷阱。
周乃言看著她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像深不見底的湖水,而她就是困在裡頭逃不出去的那對魚兒。她清晰地看見自己一臉如痴如醉,媚態橫生,竟錯以為沒有沉迷。
溫清粵嚇了一跳,趕緊閉了眼,眼不見為淨。
淡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