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鎮撫司,紀九郎也(第1/4 頁)
景朝,大統六十四年。
深夜時分,天京城內燈火俱黯。
一陣滾滾的轟鳴震響,雷聲由遠及近,碾過蒼穹。
熾白的電光陡然撕開夜幕,照亮了南門衚衕裡的一座破落宅院。
與此同時,正房的冷硬床榻上,紀淵睜開了雙眼。
像是著魘一樣,猛地坐起。
空洞的雙眼,沒有絲毫神采。
過了片刻,紀淵好似大夢初醒,在心裡默默想道:
“景朝……天京……遼東流民……紀九郎……黑龍臺!?”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胸口,沒有彈孔。
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想不到好幾年的臥底生涯,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紀淵心頭五味雜陳,前塵如煙忽閃而過,從警校畢業,臥底,境外,馬仔,交易,收網,遇害……
“也好,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太累了……”
他低頭笑了笑。
接受得很快。
反正自個兒是孤家寡人,家中已無父母供養。
唯一惋惜的,大概是沒有活著接受獎章。
“嘶!”
心緒浮動之際,紀淵忽然捂住腦袋,倒抽了一口涼氣。
像是有一根燒紅的鐵釺貫穿天靈蓋。
滾燙!
熾熱!
疼痛!
無數零散的畫面被塞了進來。
紛亂如麻!
“原來‘我’也叫紀淵?同名同姓,看來這也是穿越的傳統。”
紀淵嘴角扯了一下,似乎覺著好笑。
他身子搖晃,強忍住太陽穴發脹,突突直跳的刺痛感,沉浸於浮光掠影的記憶碎片。
這位紀九郎,原遼東人,生於九邊軍鎮。
父親是景朝黑龍臺北鎮撫司的一名小旗官。
後被上官派往遼東,進到德隆商行當暗樁,調查西山府鹽鐵走私案。
潛伏數年,收集諸多鐵證,卻不料報信時敗露行跡。
一家老小几乎都被滅口,只剩下紀淵僥倖獲救,存活下來。
被南鎮撫司的二叔紀成宗帶到天京,撫養長大。
如今正當束髮之年,剛領了緹騎的差事……
一段段凌亂的片段交織成過往,像是開了八倍速,飛快在紀淵眼前閃動。
遼東,八年大旱,又八年大雪。
年年天災,百姓生活艱苦,已經到賣兒賣女的無奈地步。
尤其是軍鎮城寨周遭的村莊,更為兇險。
內有軍頭殺民冒功,外有蠻人打草谷。
更別提地主豪強,士紳宗族。
那一張張關係大網,讓人無處可逃。
老實本分,不願做賊寇的良家民戶,連條活路都難找。
要麼賣身為僕,要麼嘯聚山林。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景朝定鼎天下一甲子,正當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些記憶太過真實,猶如自個兒所見所聞,親身經歷一樣,紀淵神色變得沉重,眼中帶有幾分悲憤與疑惑。
還未等他繼續想下去,胸口傳來一陣劇烈抽痛。
如同火燒,卻又生出幾分陰冷之意。
兩相交纏之下,讓人慾仙欲死。
“這……‘我’何時受了傷?”
紀淵解開裡衣,低頭一看,胸膛赫然浮現一個烏黑掌印。
其色深沉,像是中毒了一樣。
“這才剛穿過來,就要命不久矣了?”
紀淵心下一動,從無邊的識海翻找線索。
許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