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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離淵又說,「規矩是死的。」若是為了這個規矩放任王陵之中的銅人不管,哪天銅人發難,遭殃的只會是守陵人。
姬明遠眼中神色變換不止,片刻之後,他終於鬆口,「擇一日,我會開石門,親自送國師入陵。不過,王陵素來兇險,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會派人在門口等候國師七日,若是七日過去,還不見國師身影,王陵石門就會關上。」
開石門的日子定在了半月之後。
中間正好卡了一個佳節。荒原上風起,盛夏的尾巴悄悄溜走了。
守陵鎮的主道兩邊的流銀燈上被鎮民們掛上了暗紅色的旗幟。夜風從走道上吹過的時候,暗紅色的旗幟也會嘩啦啦揚起來,流銀的光從旗幟之下漏出,像是夾在在鮮血之中的冰冷刀光。
還會有人爬上城牆,放飛一盞塗得紅艷艷的孔明燈,孔明燈的下面掛了一串銀色的鈴鐺。當燈飛上半空的時候,鈴鐺就會叮叮咚咚響起,一陣一陣隨著風傳遠開來。天上的燈多了,鎮上就全是悠悠的鈴鐺聲了。
可是繞過這些場景走到守臨鎮的另外一頭,就會見到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那是一個廣場。廣場上早早就搭起了一個圓臺,上面有兩個壯士在赤著膀子相鬥,一個頭上帶著黑色的面具,另外一個帶著紅色的面具。紅色面具的人每一次將黑色面具的人撞倒在地,都會引起人群中的一陣歡呼。最後,那個帶著紅色面具的人拔出別在自己腰上的尖刀,狠狠砸在了黑色面具的人的胸口。瞬間,圓臺被鮮血染紅。觀眾更是興奮。
殿春站在人群之中,緊緊攥著歧離淵的衣角,漂亮的眉毛皺成了一團。
這一天是中秋。一個平和團圓的節日。
從來沒有人會想到,在姬國的另一片不被外人踏足的土地上,上演著這樣一幕幕血腥古怪的狂歡。
彷彿頭頂的那一輪圓月都被鮮血染紅了。
歧離淵淺茶色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厭惡,身上的氣息似乎也冷了幾分。
「你知道這一天在這裡叫什麼嗎?」沉默了片刻,歧離淵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問殿春。
殿春搖頭,「難道不是中秋嗎?」
「從前是,但是成為守陵人的這一天開始,他們就開始過另外一個節日了——驅魔節。臺上那是生祭,黑麵具代表巫蠱族人,是魔,紅色那一方是守陵人,是正義的化身。」
「『魔』是自願上去送死的嗎?」
歧離淵點頭,「是,勞酬豐厚又死不了,總會有人去謀取這樣的活計。」
話間,就看見早早等在一旁的兩個醫者快步上了圓臺,當場救治那個帶著黑麵具的魔。
直到「魔」被抬了下去,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難聞的血腥氣。
看著旁邊格格不入的狂歡場景,殿春只覺得不寒而慄。
歧離淵垂眼偷偷看了一眼殿春,就看見殿春一副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咬人的警惕模樣,不由地好笑。於是捏了捏她軟乎乎的手心,問她,「以後還亂跑麼?」
殿春使勁搖頭,「絕對不離開師父視線半步。」
第17章
「驅魔」的場景並不讓殿春心裡舒服,她不是守陵人,對於所謂的「魔」沒有絲毫的厭惡情緒,看不得這樣血腥的打鬥。於是,歧離淵帶著她逆著人流,往守陵鎮的東邊走。
殿春沒有走幾步就被一個小攤吸引了目光。攤主是一個眉毛鬍子都花白的老者,面前放著一個敞口向前的木箱,木箱邊上一圈小柵欄,看起來就像戲園的臺子一樣。
老者聽見腳步聲,掀起眼皮撩了殿春一樣,「要看嗎?偶人戲。」又敲敲旁邊的錢筒,「一個人三銅板。」
殿春眼巴巴望著歧離淵。歧離淵笑了一下,將六個銅板投進了錢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