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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鬼燈籠 第一節
春暖花開的季節剛過,南方的水土就培育出早熟的果實了。村頭那棵背拱的龍眼木結滿了一樹一串串黃綠色的小龍眼,村尾那半坡&ldo;三月紅&rdo;荔枝碩果滿枝,遠遠望去像低垂著的一片紅雲。這陣子,村尾背拱六叔的老婆六嬸的肚子又大了。 按理說,女人肚子大是再平常不過的了。這個世道不再象以前了,結婚的、還沒有結婚的女人,只要是女人,那麼她的肚子大了,就只是說明她肚裡有了貨了,有了孩子了。不是什麼新鮮事。整個良善村2000多口人,每年都有肚子大的女人,每年都有一些女人生仔生女。生了男仔的到了農曆正月初十可以&ldo;上燈&rdo;,大擺宴席款待三村六垌的三親六戚和五生六熟的豬朋狗友,熱熱鬧鬧地慶賀一番。到了正月十六&ldo;落燈&rdo;,又是宰雞殺鴨大魚大肉地痛飲一場。而生了女仔的,就沒有&ldo;燈&rdo;可上沒有酒擺了。村裡人是按祖上留下的規矩辦事的,剛生下的孩子,兩腿中間多出一隻小雞雞的,從他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享受到兩腿中間沒有那小東西的女仔所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是,像女人肚子大這樣一件並不稀奇的事兒,落在背拱佬六叔的老婆六嬸的頭上,就顯得稀奇了,不單是稀奇,還是很稀奇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原因只有一個:背拱六叔是著閹了的男人,是鎮政府的幹部半夜圍屋捉了他去閹了的。當然,著閹了的男人跟被挖了卵子的雞公不同。被挖了卵子的雞公是再也不會圍著母雞跳舞,一邊咯咯咯咯地唱著情歌一邊瞄準時機一躍而上,騎在母雞身上、叮著母雞的雞冠做那種事的。被挖了卵子的雞公的雞冠不再鮮紅、不再挺立,它褪色褪到枯黃,十足十像一張被秋風吹落的小桐油葉一樣,無精打采地耷拉在雞頭上。背拱六叔是男人,不是雞公。背拱六叔雖然著閹了,還是會唱幾句鹹濕山歌,纏著他的老婆我們的六嬸要做那種事的。做該做,按道理他再怎麼用力去做,六嬸的肚子是不會再大起來了的。畢竟,背拱六叔是著閹了的男子佬。 背拱六叔著閹是整條良善村大大細細的人都知道的。2000年,曇花鎮狠抓計劃生育,硬性落實計生&ldo;一環二扎&rdo;措施。凡是生了一胎的,女方都要放節育環。生了二胎的,老公或老婆一定要有一個去結紮。動員不去的,一律按鎮黨委書記李彪的&ldo;二字命令&rdo;辦事:捉!閹!背拱六叔生了一個男仔一個女仔,湊夠了一個&ldo;好&rdo;字,那個&ldo;好&rdo;字都到小學讀書去了。按政策他和六嬸應該有一個去做結紮手術的。但是六叔六嬸誰都不願去計生站。背拱六叔對六嬸說,我本來背就拱,閹了我身體更差了,作田作地都冇有力了,靠你一個婦娘婆作田作地的話,我地公婆仔女都會吃屎。六嬸說吃屎就吃屎反正我怕痛,要閹我的話的寧願吃農藥死了算了。六叔六嬸老說不到一塊去,上門做工作來了三次的幾個鎮村幹部不耐煩了,說反正事不過三了背拱六叔,李書記特別交辦了的,動員三次再不主動去結紮的,一律按&ldo;二字命令&rdo;辦事!背拱六叔嚇得面都青了。因為村裡的人都說,被捉去閹的都被閹得魂飛魂散。就像閹豬一樣,綁了雙手雙腳倒吊在一扇門板上,連麻醉針也不打就動刀閹卵。閹下的卵&ldo;啪&rdo;的一聲摔到牆壁上,現在計生站的所有牆壁,都掛滿了三村六垌的男人被閹下的卵,大部分都成了臘腸。背拱六叔每每想到這些,都禁不住彎了腰,用雙手死死地去捂住兩腿間的東西,彷彿一不留神它就會生翼飛了似的。每次去屙尿,背拱六叔總會延長時間,看著、想著,由扶著到握著,輪流用左手右手抖了又抖,抖了又抖。抖著抖著,嘴裡抖出幾句山歌來壯膽: 日落西山牛落坡, 燒草煮潲燒柴簍, 阿妹為乜你咁笨, 打失牛兒找阿哥&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