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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吃完店伴送來一個包裹。這時奇利已走出房去林麗問道:“這是甚麼?”店伴道:“奇利今日一早出去買來的是你的替換衣服奇利說請你換了上道。”說罷放下包裹走出房去。林麗開啟包裹一看不覺呆了只見是一套全身縞素的衣裙白鞋白襪固然一應俱全連內衣、小襖以及羅帕、汗巾等等也都齊備心道:“難為他一個少年男子怎地想得如此周到?”換上內衣之時想到是奇利親手所買不由得滿臉紅暈。她半夜倉卒離家衣衫本已不整再加上一夜的糾纏奔波更是滿身破損塵汙待得裡外一新精神也不覺為之一振。待得奇利回房見他身上也已換得光鮮煥然。兩人上道有時一前一後有時並車而行。這時正是江南春意濃極的時光道旁垂柳拂肩花氣醉人田中禾苗一片新綠。奇利為了要她寬懷減愁不時跟她東談西扯。林麗的父親是個小鎮上的不文學專家丈夫和義兄張凌霄都是粗豪漢子她一生之中實是從未遇到過如此吐屬俊雅、才識博洽的男子但覺他一言一語無不含意雋妙心中暗暗稱奇。只是眼見一路北去離故居越來越遠他卻絕口不提如何為己報仇更不提安葬丈夫忍不住道:“奇利我丈夫的屍身不知落在哪裡?”奇利道:“非是我不肯去尋訪尊夫屍為他安葬實因前日救時殺了官兵眼下正是風急火旺的當口我只要在臨安左近一現身非遭官兵的毒手不可。眼下官府到處追拿。說道尊夫殺官造反罪大惡極拿到他的家屬男的斬女的充作官妓。我死不足惜但若你無人保護給官兵逮了去遭遇必定極慘。我身在黃泉之下也要傷心含恨了。”林麗聽他說得誠懇點了點頭。奇利道:“我仔細想過眼下最要緊的是為尊夫收屍安葬。咱們到了克沁州我便取出銀子託人到強鄒去妥為辦理。倘若你定要我親自去辦這才放心那麼在沁州安頓好之後我冒險前往便了。”林麗心想要他甘冒大險於理不合說道:“你如能找到妥當可靠的人去辦那也是一樣的。”又道:“我丈夫有個姓張的義兄同時遭難敢煩你一併為他安葬我……我……”說著垂下淚來。
奇利道:“此事容易你放心便是。倒是報仇之事杜啟德那賊子是朝三星上將要殺他著實不易此刻他又防備得緊只有慢慢的等候機會。”林麗只想殺了仇人之後便自殺殉夫。奇利這番話雖然句句都是實情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心下一急哭出聲來抽抽噎噎的道:“我也不想要報甚麼仇了。我丈夫的如此英雄尚且被害我……我一個弱女子又……又有甚麼能耐?我一死殉夫便是。”奇利沉吟半晌似也十分為難終於說道:“你信得過我嗎?”林麗點了點頭。奇利道:“眼下咱們只有去北方方能躲避官兵的追捕。齊和國不能追到北邊去捉人。咱們只要過得江就沒多大危險了。待事情冷下來之後咱們再南下報仇雪恨。你放心寬懷丈夫的血海沉冤自有我奇利一力承擔。”
林麗大為躊躇:自己家破人亡舉目無親如不跟隨他去孤身一個弱女子又到哪裡去安身立命?那晚親眼見到官兵殺人放火的兇狠模樣若是落入了他們手中被充作官妓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但此人非親非故自己是個守節寡婦如何可隨一個青年男子同行?此刻若是舉刃自刎此人必定阻攔。只覺去路茫茫來日大難思前想後真是柔腸百轉。她連日悲傷哭泣這時卻連眼淚也幾乎流乾了。奇利道:“如覺我的籌劃不妥但請吩咐我無有不遵。”林麗見他十分遷就心中反覺過意不去除非此時自己立時死了一了百了否則實在也無他法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低頭道:“你瞧著辦吧。”
奇利大喜說道:“恩人的活命大德我終身不敢忘記……”林麗道:“這事以後別再提啦。”奇利道:“是是。”當晚兩人在一家客店中宿歇仍是同處一室。自從林麗答允同去北方之後奇利的言談舉止已不如先前拘謹時時流露出喜不自勝之情。林麗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只是見他並無絲毫越禮心想他不過是感恩圖報料來不致有何異心。次日中午兩人到了沁州。那是浙西大城絲米集散之地自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