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猶豫(第1/3 頁)
腦疝是一種急症,往往是顱內血腫或者腦水腫導致顱內壓升高,壓力把部分腦組織推向腦內孔隙。嶽進還記得那時神經科醫生告訴他的比喻:腦子就像是果凍,用力擠外面的塑膠殼,果凍就會被擠出來。因為發現不夠及時,嶽進的兒子雖然保住一命,但顳葉海馬溝已經受損了。這是掌控人腦記憶和情緒的區域,嶽進的兒子徹底成了金魚的腦袋,記不清事情,脾氣暴躁,還不時發作癲癇。
這次兒子在療養院出事就是癲癇發作,不知道偷吃了什麼零食,他癲癇發作時險些噎死。好在看護救治及時,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讓他咳出了異物,但他也咬傷了舌頭。嶽進趕到時,賀晉正拿著溼紙巾,心疼地擦去兒子嘴角的血。她的手臂上還打著石膏。
看護就在旁邊,謹慎打量他們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這次的事也不是我們的責任,主要……”
“就是你們的責任。”賀晉暴怒著打斷,她是個小個子女人,昂著頭站在看護面前卻像是母獅,“我把兒子託付給你們就是信得過你們,現在他出事了,你就想著推卸責任。他為什麼會偷吃零食,不就是你們沒看好。”
看護也有些委屈,道:“我們也不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啊。你兒子真的照顧起來很不容易,經常抓起不知道什麼東西往嘴裡塞,發起來脾氣來還會咬人。”
“那你這麼說,出事倒是我兒子的問題了。那好了,我現在就去辦出去的手續,我要帶我兒子走。就算辭職,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
看護知道她在氣頭上,倒也不攔著。嶽進想打圓場,道:“算了,他們也補救回來了。你也不要讓他們難做。你別說氣話。”他習慣性去拍妻子的肩膀,卻被她單手拍開。
“什麼叫算了,你別幫著外人說話。現在出來當好人給誰?你當時像個樣,兒子也不至於會出事。”
嶽進悶聲不吭,就料到她會這麼說。說了反倒是好事,不比之前憋著生悶氣。她自然是怪他的。連他至今都怪著自己。兒子鬧成這樣,是有他的責任在。
當時賀晉在出差,由他負責照顧兒子。他向來不是嚴父,放學後也不催著兒子寫作業,放任兒子在小區裡跟朋友玩鬧。就是一個電話的疏忽,他到一旁去接局裡的電話,有件急事要他處理。他再回身時,就見兒子想從滑梯上站著下來,沒踩實,頭朝下滾了下來。當時還沒事,小孩子拍拍灰就跟他上樓了。他叫了母親來幫忙,自己回局裡辦事,再回家時已經夜深了,孩子老人都睡下了。他也不打擾。
第二天早上,他想兒子起床,卻怎麼也聽不見動靜。伸手一摸,兒子燒得滾燙,地上還有一灘嘔吐物。他立刻開車去醫院,檢查出來是腦血腫,果然是昨天那一跤摔得不巧。他當時就應該送兒子就醫,隔了這幾個小時已經耽擱了治療。
賀晉是兩天後回來的,沒有哭鬧,也沒有怪他,只是拋給他一個心如死灰的眼神。
都說孩子是夫妻間的紐帶,在他們家,孩子卻成了隔膜。每每有關係緩和的時刻,嶽進都陡然不安,莫名有一種負罪感,好像他不配再有幸福。
這家療養院當初是費了很大力氣才選定的。現在賭氣一走,再要找一家同等資質的療養院就更難了。賀晉牽著兒子的手要走,嶽進好言好語去攔。看護見插不上話,索性就抱肩在一旁看熱鬧。
忽然,兒子重重摔開賀晉的手,大吵大嚷起來。因為舌頭受傷,他只能囫圇發聲,原本會說的話就不多,現在更是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沒人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他只是吵鬧著往角落裡去躲。賀晉追上去安撫,不住道:“怎麼了,我是媽媽啊。沒事的,我是媽媽啊。”
兒子也不理睬,用力去敲打賀晉打著石膏的手。賀晉不躲,只是默默落淚,嶽進卻看不下去,一把拽起兒子丟給看護,道:“我們不走,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