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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江若回到洗手間,不過這回是二樓的,更奢靡,也更冷清。
水龍頭開到最大,他把手放到水流下拼命沖,像要洗去那如影隨形的骯髒油膩。
搓了一陣,又慢慢停了下來。因為江若意識到,這場面像極了安何從錦苑回來那晚,不先處理傷口也不吃飯喝水,而是開啟花灑,站在下面任由自己被水淹沒。
有個俗語專門形容這種行為——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拿了人家的錢,還要擺立場假清高。
空蕩的空間裡只剩嘩啦啦的水流聲,江若看著鏡子裡的人自嘲一笑,心說沒想到啊,事到如今你還有自尊,還守底線。
緩了片刻,江若便出來了。
算時間計程車也該到了,從樓上看下去,那泊車門童正推門往裡走。
江若不由得加快腳步,卻在行至樓梯口時,被暗處一道模糊黑影分走了注意力,正待細瞧,那黑影倏然放大,他的手臂忽地被抓住。
然後他被一個大力拽到旁邊的幽深走廊裡,緊接著另一條胳膊繞上來,箍住了他的脖頸。
剛平復的心臟再度狂跳,江若第一反應是張紹元回來報仇,可那傢伙分明醉得厲害,應該沒這麼快。
慌亂中江若本能地掙扎,抬手去扒對方的胳膊,越過一塊質感冰冷的手錶,無意觸到一片燙得不自然的面板,指尖沒來由地一顫。
響在耳畔的音色很沉:「別出聲。」
鬼使神差地,江若就不動了。這選擇同樣出於本能,因為他知道身後的人不可能害他。
不可能,也沒必要。
直到以牛郎男為首的一夥人腳步匆忙地從方才江若經過的那條路走過,聒噪的「我哥呢?還不快去找」飄遠,江若察覺到鉗制著他的胳膊漸漸鬆開,脫力般地從他肩上滑落下去。
深吸一口氣平復錯亂的呼吸,江若轉過身去,借外廊的光看清靠在牆邊的人時,心臟還是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下。
應是不太舒服的關係,名叫席與風的男人形容略顯頹喪,佝著肩借住牆的倚靠才不至於倒下似的,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發掉幾縷在額前,隨著粗重的喘息顫巍巍擺晃。
吐息也是熱的,方才他湊在耳邊說話時,江若就察覺到了。
這來勢洶洶的症狀不似發燒,倒像服用了某種催情藥物。
即便如此,那雙眼睛仍留一線清明。在發覺面前的人湊過來探究時,席與風立刻警惕地低喝道:「滾開。」
江若撇嘴,心想高階貨脾氣挺壞。
不過既然都配合了,還是幫人幫到底吧。
江若上前,不由分說架起席與風,問:「你住幾號房?」
如果提前告訴江若,在某年的2月29日,他會進到錦苑的貴賓客房並留宿於此,江若肯定不信。
他住過搖搖欲墜的老舊平房,也住過十幾人一間的群租屋,睡過八面漏風的天橋底,還在拘留所蹲過半個月,往前數二十二年儘是千瘡百孔。
沒想有朝一日他也能躺在柔軟細膩的真絲床單上,和本該不可能與他有交集的人一起。
江若自己都不太確定,剛才進門,把人扶到床邊,自己是不是怕他栽下去才沒鬆手。
經過一個翻滾,此刻席與風壓在上方,手臂撐在江若身側,帶著些微酒氣的呼吸毫無遮擋地噴在臉上,讓江若有片刻的恍惚。
很難描述此刻的心情,有種親眼看著高高在上的神明墮入凡塵的幸災樂禍,又無緣無故生出一種惋惜。
原來人真的生而平等,再冷漠的人吃下那種藥,也會變得迫切而貪婪。
江若眼睜睜看著席與風眼中的清醒被一寸寸吞沒,取而代之的是瘟疫般迅速蔓延的熱浪。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