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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詩韻白他一眼:「嗯,你不是。你是那種出了事唯恐把身邊的人拉下水,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整整兩年聯絡不上的人。」
一時弄不清這是誇他還是罵他,江若輕咳一聲,嘀咕道:「這前置定語夠長的。」
目送江若離開時,宋詩韻在他身後說:「如果還想上舞臺,可以——」
「不了。」沒等她說完,江若扭頭道,「平時工作也挺忙的,抽不出空。」
宋詩韻一怔,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三年前,有個少年舞者也在這裡回眸,回絕的卻是一份高薪兼職的邀請。
理由是:「平時練舞準備比賽夠忙的了,哪有空接別的活兒。」
類似的話語,意義卻大不相同。
眼神也不一樣,江若分明笑著,瞳仁卻是黯淡的。他向宋詩韻揮揮手,對身後的舞臺毫不留戀似的轉身:「先走了,通告不等人。」
其實哪有什麼通告,江若只在急用錢的時候胡亂簽了個經紀公司,然後就被放養兩年,連所謂的經紀人都沒見過幾面。
分佣金的時候倒是積極,這兩年江若大大小小拍過十幾部戲,雖然都不是主演,經濟公司也從他這邊分走不少的一筆。
這種情況換誰都不能忍,為此江若自去年底便聯合幾個和他有一樣經歷的受害者,把這公司告上了法庭。錢是難要回來了,他們只求解約,恢復自由。
這種勞務糾紛官司與扯皮無異,費錢費力不好打,律師費即便幾人平攤也是個令人咋舌的數字。因此江若近來格外缺錢,接活兒的標準也一再降低,以前至少衡量下時間和付出的價效比,現在兩眼一抹黑,只要給錢就幹。
然而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因為得罪人被劇組解僱一分薪水都沒拿到後,江若接二連三破財,先是房東突然漲房租,並要求整年結清,等東拼西湊把這錢交上,每月的債務扣款榨乾了他身上最後一點存款。
雪上加霜的是,安何住院了。
自被張紹元折騰一晚之後,安何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好,為了掙錢沒等痊癒就回到工作崗位,高負荷工作讓他元氣大傷,病懨懨的盤子都端不穩。上回江若給他發訊息之所以沒回,是因為他不慎打碎了酒吧的兩瓶貴價酒,當場嚇得臉色發白,暈了過去。
於是江若這幾天假期全泡在醫院裡。為求心安,他出錢給安何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不查不知道,安何竟然有心臟方面的問題,還屬於危重疾病,醫生嘴裡那些學術名詞江若聽不懂,只知道必須儘快手術,否則任何一次情緒波動都能要了安何的命。
江若不太清楚這個「情緒波動」的程度和範圍,轉告安何的時候用的是格外輕鬆的口吻:「就一個小手術,大概就是把你這些年缺的心眼補上,以後你就不缺心眼了。」
安何笑得停不下來,然後邊抹笑出來的眼淚邊問:「要花很多錢吧?」
「不多,你別管。」
「別騙我了,我知道很多。我還沒缺心眼到這個地步。」
江若收了強擠出來的笑,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你不缺心眼?你不缺心眼能走丟被拐賣?你不缺心眼能養著那一家子白眼狼?你不缺心眼還非要跟我挑明,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安何本就是個軟弱性子,被堵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了個頭:「可是你也——」
就被江若一把按回枕頭上,被子蓋到腦袋頂。
「反正我有辦法。」江若沒好氣道,「醫生說多休息有利於康復,睡你的覺去。」
等到了病房外面,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江若背倚牆壁,整個人脫力似的耷拉下來。
這兩年他經歷過許多次類似的情況,可從沒有哪次像眼下,幾乎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