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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天的時間就過去了。我緊繃的心也放了下來。我的轎子把雪花送到了她的家門前,然後又載著我回了夫家。沒有人偵查到我中途的變道,至於轎夫我也付了足夠的錢讓他們閉嘴。受到這次成功的鼓舞,我確信我以後還能見到雪花很多次呢,一年裡的很多節日裡女人們都要回孃家去的,再加上我每年一次的古坡廟相聚。雖然我們已嫁為人婦,但我們還是老同啊,才不管婆婆會怎麼說呢。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和雪花之間的書信就如同兩隻自由飛翔在田間的小鳥乘著微風來往於兩處。雪花和我的抱怨都少了,我們生活中每一天都經歷著全新的體驗——我們的兒子長出了第一顆牙,說出了第一句話,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在我腦中,我覺得我和雪花都漸漸融入了我們的新家,學會了怎樣取悅婆婆,如何履行作為妻子的職責。我甚至逐漸適應了將我和丈夫之間最私密的事與雪花分享。我記得有句古訓大致是這麼說的:上床為夫,下床為仕。而我似乎更喜歡我丈夫下床的樣子。白天他總是按照《論語》中「九思」(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嚴於律已,看見的現象考慮是否明白,聽到的事考慮是否清楚,臉上的表情考慮是否溫和,容止考慮是否謙恭,語言考慮是否忠誠,做事考慮是否謹慎,疑問考慮如何向他父親請教,心中不平時考慮是否有所患,得到利益時考慮不要忘義。而到了晚上,他上了床,我自然很樂意給他歡愉,但每每當他完事後我還是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我不理解我嬸嬸在我出閣時說的那些話,也不理解雪花為何能從中得到快樂。不過不管我自己有多麼多麼的無知,我深信打破了任何的規矩都必須付出代價。
百合,
我的女兒一出生就死了。她還來不及在這世界多待些工夫,就離開了,不過她也省去了體味人世間的種種痛苦。我把她的小腳丫子捧在掌心,所幸它們將永遠無須體驗纏足的痛苦。我摸著她的雙眼,至少它們不必去見證離家的愁傷,和母親的依依惜別,和不幸夭折的孩子最後告別。我把手又放在了她的心口上,那裡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悲、什麼是孤寂、什麼又是恥辱。我想像著她在陰間的情形,不知道我的母親在不在那裡。我對於她們的命運真的一無所知。
家裡所有的人都來責備我的不是。我的婆婆說:「生不出兒子,我們當初把你娶進門做啥?」我丈夫說:「你還年輕,還能生,下次給我生個兒子。」
在這個家裡我無處宣洩我的痛楚。沒人會來傾聽我的哭訴。我真想此刻你能夠踏著樓梯走上來啊。
我想像著自己化身為一隻小鳥,直衝雲霄,俯瞰塵世,離開我是多麼地遙遠。
我掛在胸前那塊用來保佑我未出生孩子的玉石,現在如同一塊巨石壓在我身上。我無法停止對死去孩子的思念。
雪花
流產在我們縣裡是家常便飯,女人們便是不會把它當回事,尤其是流掉的是一個女孩時,不過若是個兒子那就另當別論了。死了個女嬰,父母反倒還會謝天謝地,總算家裡可以少一張嘴。就我而言,我當然知道懷孕期間可能發生在孩子身上的種種不幸,但說真的,我真不知道倘若我生下是的一個女兒,而她還未來得及吸上一口氣就走了,我又會做何感受,所以雪花的此番情緒讓我實在有些困惑。
我一再要求她將事實真相告訴我,但現在她都告訴了我,而我卻無言以對了。想要安慰她,給予她更多的同情,但我真的被她的遭遇嚇倒了,我不知道該寫些什麼。雪花生活中所遭遇的———從童年的真實境遇,之後糟糕的婚姻,再到現在的———這一切都讓我難以接受。我才二十一歲,根本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苦難,而且我現在的生活過得相當好,我很難對此產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