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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宗皇帝卻對此頗為罕見地採取了放任自流的默許態度。
朝中老臣見狀,有那心思敏銳的, 不由暗暗皺眉,或是隱隱有些替領兵在外的東宮太子不值;或是心裡漸漸對媚君惑主的長樂宮母子生了嫌見。
五皇子才不會去理會這些酸腐迂儒, 這些人本也不是他有心拉攏的物件……借著這股正猛的勢頭與東風,五皇子還在小滿前夕將外放離洛的左靜然給重新又調了回來。
要不是覺得這玩笑開得太不合時宜,裴其姝還真想問問五皇子,是不是左靜然才是他心裡的真愛了……都把話說到這一步了,還念念不忘著呢。
五月節,芒種,謂有芒之種穀可稼種矣。一轉眼, 東宮太子已經離開洛陽有將近兩個月了, 裴其姝陪著宓貴妃說完話,從長樂宮裡出來,吩咐小團將煮好的梅子分與殿前打盹的幾個小宮女一起吃。
真宗皇帝的傳召就是這時候突然到的。
因為這一詔來得實在是太過突兀而莫名, 裴其姝過去的一路上,腦海里閃過了種種匪夷所
思的奇特猜測……最終盡都化作在了同樣一張清雋俊逸的臉上。
裴其姝的心莫名便安定了下來。
定了定神,裴其姝維持著一種囿於公主本分的穩定心態邁進了明德殿正殿。
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內殿除了一個陰沉著眼、脹紅了臉坐在御案後喘粗氣的真宗皇帝之外,還有個站在往常東宮太子一貫站位上、正恭敬地袖著手靜待吩咐的五皇子。
聞得外邊聲響,五皇子應聲抬頭,兄妹二人四目相對,皆是微微一怔。
繼而也很快便同時同一地冷靜了下來。
齊齊望向在場的那第三個人。
「昭樂,你過來了,」真宗皇帝緩緩地抬頭,撩起眼皮,冷靜地掃了神情各異的兄妹二人一眼,招了招手,面無表情地吩咐道,「你過來,扶著父皇起來。」
真宗皇帝眼神鬱鬱,五皇子形色詭譎,裴其姝摸不清楚具體狀況,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依言上前,畢恭畢敬地遞了胳膊過去。
待得真宗皇帝的手一搭上來,裴其姝心裡才咯噔一聲,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妙了。
——真宗皇帝幾乎是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重量,一股腦全壓到了裴其姝胳膊上,要不是裴其姝自小習劍練武,就那一下,便足以直接把裴其姝壓一個倒栽蔥了。
裴其姝來不及多想,只是看真宗皇帝臉色脹得紫紅,怕是人年紀大了,恐有了什麼不豫,身子僵了使不上勁,一時只念著不能把老人再給摔了……但等得將人穩穩紮扎地扶好端住了,裴其姝才又驚覺不對,猝然抬眼,正正迎上真宗皇帝若有所思的沉沉打量目光。
裴其姝的心跳恍惚漏了一拍,暗道失策,垂了垂眼,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便索性避開人不說話了。
「你先下去吧,」出乎裴其姝的意料,真宗皇帝卻並沒有追著她這個漏洞百出的表現深究下去,只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眼神,冷淡地吩咐五皇子道,「這裡有你妹妹陪著就行了……你過去,先幫朕把今天的事好好地收個尾吧。」
五皇子抿了抿唇,從裴其姝這裡看過去,只覺得他眼睛裡是止不住的愉悅,拱了拱手,半個字都沒有多糾纏,片刻耽擱不得一般,辭過即走。
「老了,不中用了,」待得五皇子退去,真宗皇帝抬手扶住了自己的腰,厭倦地閉了閉眼,冷聲吩咐裴其姝道,「扶你父皇到前面去,把臺子上的聖旨拿來展開……去給那邊的硯臺好好地磨個墨,會麼?」
裴其姝心頭狂掉,依著真宗皇帝一個指令一個行動地做完,待把研磨好的硯臺輕輕地推到了真宗皇帝手邊去,真宗皇帝提筆陰著臉沉思許久,待要下手時,卻是直接顫抖著一大團黑墨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