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心魔(二)(第1/3 頁)
面對如此直戳要害的質問,樂無涯露出了一個漂亮又茫然的笑容:“七皇子,你喝醉了。”
這個表情,他方才已然在樂家兄弟身上操練過,是而運用得得心應手。
“……我沒醉,我是借酒裝瘋。”
項知是不聽他的,連比帶劃地道:“裝傻,也是你教我的。你還記得麼?那年……我滿十二歲的那年冬至家宴,我想讓父皇在宴散後去陪陪母親,就故意喝了很多酒,可總是不醉……總是不醉,我沒有辦法,只好裝醉,可父皇不在乎,他說要去看莊娘娘,讓你帶我回去……”
樂無涯寂然無聲。
迎面吹來的潑火似的夏風,似乎帶了顆顆堅硬的雪霰,直往人的脖領子裡鑽去。
……
此事發生的前一年,樂無涯剛與皇上義女、孝淑郡主戚紅妝完婚。
沾了妻子的光,他也算是半個宗室之人了。
他進宮飲宴,兼以謝恩,沒想到臨時接了一個送賭氣小孩兒的活。
樂無涯護著項知是的頭臉,與他肩並肩走在打得人眼皮發澀的風雪之中。
小七難得地一言不發,只一息息吐出細細的、溫熱的酒香。
見行程實在枯燥無趣,樂無涯嘗試打破僵局。
可惜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張口就是:“裝得一點都不像,就別裝了。”
小七看著開朗活潑,實則心眼奇小無比,本就因為輸給了小六,暗地裡氣得要死要活,聽了樂無涯這句風涼話,簡直要直接氣破肚皮。
他從樂無涯的懷抱裡掙扎出來,剛要同他爭辯吵嘴,一陣堪稱狂暴的朔風烈烈而起。
項知是險些被灌了一嘴的雪。
幸虧樂無涯見那風勢起得不尋常,一把將他擁入懷裡,一個返身,擋在他身前。
卷地大風吹來一陣急雪,也颳走了樂無涯的貂皮帽子,露出了一雙凍得殷紅的耳朵和雙唇。
項知是仰起頭,被那人飄揚在臉前的幾縷捲髮撩得臉頰發癢。
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他默默嚥了下去,轉而抬起手來,護住了樂無涯的耳朵。
樂無涯則輕戳了戳他凍得發粉的臉蛋,說了句什麼話。
北風帶走了他的聲音,小七隻看到了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二人在莊嚴肅穆的白雪紅牆裡相對而立。
在那一瞬間,真有了些相依為命的意味。
……
如今,二十三歲的小七痴纏著他,討要一個說法:“你嫌棄我,說我裝醉裝得一點都不像。……現在,我裝得像了,連父皇都能騙過去了,可你怎麼都不誇我呢?”
樂無涯:“……”
他說這話的本意,其實是不希望他偽裝自己。
當初,在那片狂烈的風雪中,他被北風吹丟的那句話是:別把面具戴太久了,別忘了自己是誰。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樂無涯就同他說過類似的話:不想笑,可以不笑。
樂無涯心中微酸,面上則流露出惑然不解的神情,往四下裡張望了一番:“七皇子,孔陽平可有跟著您來?您喝了酒,吹不得夜風,小心著涼。”
胃裡發燒似的飢餓感,提醒著他,他得心硬起來。
項知是一把扯住他的領子,不許他左顧右盼,同時將面頰湊到了樂無涯跟前:“別想著別人,老師,看看我吧。這裡只有我了……分我一點眼光就好。”
他垂下目光,借來天邊一段月色,細細打量著樂無涯:“老師,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你告訴我好不好啊?我不跟旁人講,我嘴巴很嚴的。”
“七皇子,我不是你的老師。”樂無涯耐心地糾正他,“我是南亭縣令,聞人明恪。”
“老師,我也想你是聞人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