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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亭忙扶一下大少爺的小臂：&ldo;大少爺，咱正在給老爺辦喪事，這些後話發完了喪再說。別生氣，別生氣。&rdo;

大少爺嘆氣搖頭：&ldo;陳掌櫃的，唉！&rdo;

帳房來到大少爺跟前：&ldo;大少爺，拿多少錢？&rdo;

大少爺有點煩：&ldo;陳掌櫃的頭一個來弔喪，這就得賞！多給錢，現在這個家我說了算。&rdo;

【13】

劉家的馬車裝滿了藍布，周掌櫃開完了單子遞給帳房。壽亭好像是不經意地一抬右手，然後撓一下頭。周掌櫃和柱子退向後院。壽亭順勢把兩個大洋放進帳房的口袋。帳房正要謝，壽亭拍拍他的肩：&ldo;劉先生，常來常往，壽亭這裡謝了。&rdo;說罷抱拳，把劉先生推送出來。

劉先生高興地示意馬車啟動，還回頭打招呼。

壽亭折回店裡，周掌櫃與柱子已在，壽亭哈哈大笑。

柱子問：&ldo;六哥，你笑什麼？&rdo;

壽亭說：&ldo;老王八蛋活著的時候不給我乾糧，死了我也得要回來。&rdo;

柱子也樂：&ldo;六哥，你真行，哭也能弄來錢。&rdo;

周掌櫃笑眯著眼看壽亭怎麼回答。

壽亭讓著周掌櫃坐下，也拉柱子坐下：&ldo;柱子，這哭，是大本事。那劉備能把江山哭來，我弄幾十塊大洋還不行？&rdo;

第二章

【1】

滿清退朝，辮子沒了。扔了這個標誌，更顯得亂七八糟，髮型更加混亂。有禿頭，分頭，背頭。老年人剪了辮子之後，任頭髮散在腦後，成了半毛。

秋後的一天早晨，周家的通和染坊已經煥然一新。門面新裝修過，門板上黑漆熠熠有光。當初的那塊舊招牌也成了金字，並且門市兩邊還有了對子：&ldo;籌來天南海北色，嘉惠街坊四鄰人。&rdo;黑底綠字，出自周掌櫃之手。經過多年的磨練，筆畫裡還真有點孫過庭的意思。

今天第一天開張，人來人往，生意興隆。周掌櫃站在門側，見人就作揖，眉開眼笑兼揚眉吐氣。周掌櫃氣色光潤，上身穿著柞絲綢帶內襯的馬褂，下身是長開衩的&ldo;跨馬裙&rdo;，禮服呢皮底尖口鞋，神采奕奕。

壽亭站在櫃檯外的店堂中央應酬生意。上身穿著波斯青對襟細布便褂，腳上是白底黑幫的&ldo;踢死牛&rdo;布鞋。&ldo;一刀裁&rdo;的短頭髮，眉清目朗，乾淨利索，人很精神。

柱子在染坊裡大聲吼叫，指揮生產。夥計們亂竄亂轉，不知如何是好。柱子急了，過來搶過一個夥計的活計，親自示範。

&ldo;這樣幹，會了嗎？&rdo;

&ldo;會了，二掌櫃的。&rdo;

柱子向後退了幾步，從一個全新的立場上審視。

門前樹著個多半人高的招牌，黃紙黑字：&ldo;翻新開張，惠顧四方。染三搭一，天天新漿。&rdo;

鞭炮響起，孩子歡笑。待青煙散去之後，孩子們撲過來撿沒響的爆仗。

街對面，站著些看熱鬧的人，面對此景，艷羨不已，議論紛紛：

&ldo;周家那祖墳好，合著發這個財！&rdo;

&ldo;什麼祖墳好，還不是虧了陳六子。這孩子多機靈，見人不笑不說話。說來也怪，什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特別中聽。&rdo;說這話的是位中年婦女。

&ldo;他這是對主顧，有說有笑。你沒見過他罵人，夥計們要是把活幹差了，他日娘操祖宗地罵。&rdo;

&ldo;要按你那意思，幹差了活該誇獎？真是。